农村几个老人的复杂故事：偏远村子只有七个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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怿帝接到一封奏折，很是奇怪，打算打发乐微去一探究竟。
“那道折子上提到，南方有个痴老村，阖村只七个老者。而且，这七人自称是神龙奴仆，引人发笑。‘痴老村’的名字也是由此而来。”
“神龙之子？呵，虽说龙之一族子息颇旺，可也不至于有那么多的人子留在凡世。定是唬人的。”乐微一听这些个奇闻轶事立马来了精神，浑然忘了自己方才是在生气。
怿帝将笑意藏在眼底，故作神秘道：“也不敢说是唬人，毕竟那七人真的不知活了多少年，一任任的县令不爱去管那里的事，村中大小事务皆是最年轻的苗喜操办。而那苗喜，也少说得有一百多岁了。”
乐微微张了小口，忍不住惊讶：“最小的都过了百？那最老的呢？”
“最老的啊，我记得是近二百岁了。”怿帝看她终于提起精神，心中总算欣慰了些。
乐微小手一摆，那道奏折倏地飞到她手中。她逐字逐句细细看了，折子往后一扔：“我去看看！”不待怿帝招呼，她已飞得不见了。
怿帝想了想，赶紧派赵林前去招提寺，同龙骨传个话儿。
一是告知他痴老村之事，他总觉得这所谓的“神龙之子”并非空穴来风，说不定与龙骨有些干系；二是方才还未与乐微说完，那边上折子其实是说，近来痴老村上空黑云密布，那痴老村好似与世隔绝开来，外人走上村外那条路便如鬼打墙一般，绕着绕着便又走了回来，却始终进不了那村子。
赵林见他如此关心招提寺众人，略作迟疑问道：“虽说晏玖等人心地不错，可终归是异类，且各个身负神通，陛下何必将他们留在京城之中？若是日后被天帝发现，怕是要受殃及啊。”
怿帝笑了笑问他：“若你是朕，会如何？”
赵林认真想了想，明白了他的用意：“陛下先前为了乐微，已经做出令天帝恼怒之事，只不过他顾及颜面，才未降神罚与您。连日无雨，肯定是雨神龙王接了旨令不敢降雨。
“既已不受天帝待见，那还不如一条路走到黑。且龙骨一看便非池中物，将来定有一日要与凌霄殿上那位比个高低，陛下是将全部赌注押在龙骨等人身上了。”
怿帝哭笑不得：“你说得不错，可说漏了一点。朕对乐微，也是真心实意。朕明白晏玖等人对她的意义，自然也要拼尽全力护住他们。如此行事，大半还是为了让乐微开心罢了。”
千翠手势猛地一止，指着前方道：“前头黑云盖顶，想是到了痴老村了。”
乐微这才转头一看，果然见前面出现一片乌云，锅盖似的将下头的村落罩了起来。乐微端肃着张脸，凝目往云中细瞧，云里间或有金光银影闪现，想必是金甲银盔的神将藏在里头。
千翠悄声问道：“咱们怎么办？”
乐微眼珠咕噜噜一转，在千翠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千翠笑着点了点头。
乐微先变作个神将装束，与云中那些一般无二，又将万青与千翠化作护心镜与手中尖枪，慢慢悠悠靠了过去。那群神将满身皆是疲筋懒骨，见她过去眼皮儿也不翻：“又来一个陪咱们摆龙门阵了，先去下头巡视一周吧，接下来就该和我们一样躲在云层百无聊赖了。”
乐微没想到这么容易便混了过去，乐颠颠降下身来，入了痴老村之中。
甫一进村子，五六个老者正坐在一株大树底下说话，见她下来，也只是拿眼瞟了下，转过脸来却不再吱声。
乐微往自己身上瞅了瞅，明白过来。
想必天上神将时不时便会下来查探一二，所以这几个村民才会见怪不怪。只是凡人见到神仙却这样淡然自若，甚至爱答不理的，实在不多见。
这事儿稀奇了。
乐微轻咳两声，道：“我奉天庭玉帝之命，特来此巡查。”
众人眼皮儿都不翻一下。
哟嗬？这些人竟连玉帝面子也不卖？也不知是有骨气还是真的痴傻。乐微这么想着，眼看人家拿自己当隐形的，便自己开始在村子里溜达。
说是个村落，其实倒比寻常县郡还要大许多。只不过这村里只看到七处房屋，相互之间距离有远有近，大片的荒地草木茂盛，还有好大一片湖泊。
乐微往前凑了凑，发现里头的鱼儿竟颇具灵性，见到她，皆摇头摆尾地游了过来，一对儿水泡似的鱼目看着她。乐微与胸前千翠变化成的护心镜道：“你看你看，这儿的鱼会眯眼儿！”
千翠语气里满是羡慕和沮丧：“是吗？我长这么大还未见过会眯眼儿的鱼，真是可惜。”
万青则在尖枪之内沉声道：“也不知是鱼儿成了精，还是此处山水土有灵。”
乐微蹲在湖边与那些鱼儿大眼瞪小眼，一时竟忘了来此的目的。一直待到天边烧起云霞，才有个人踢踢踏踏走了过来，老远就咋呼道：“你们就给我们留几条吧！大家当活宝贝似的供着养着，没成想都成了你们的腹中餐！做神仙的也不该这么欺负人啊！”
乐微只当未听见，依旧伸着嫩白的小手逗弄湖里的鱼儿。
那人见她不听，疾步走到跟前，忍气吞声道：“大仙！这湖里的鱼儿是我们几兄弟唯一的伙伴了，求你……”正说着，突然余光往水里一瞥，也不知他看到什么，竟猛地住了口，吱吱呀呀怪叫着跑开了去。
乐微被他吓了一跳，不多时便见七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健步如飞跑了过来，最前头正是方才见到的那人。
乐微眼看着几人到了跟前，最前头的老者噗通一声跪下：“这位，这位……”想了半天不知该如何称呼，乐微好心扶起他：“什么事就请直说。”
老者回头看了众兄弟一眼，拉着乐微往最近的一处屋子走：“去里头再说，莫被天上那几个狗腿子听着。”
乐微心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不动声色跟着众人走了过去。
进到屋里，那人先鞠了一躬：“小人叫苗喜，请您进来是想问些事，若是言语有什么不当的地方，还请见谅。”
乐微摆摆手，示意他直说无妨。
苗喜却猛地往她跟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问道：“您究竟，是不是神仙？”
乐微眼睛一眯，想了想，点了点头。
苗喜有些失望，转头看了自己诸位哥哥一眼，又问道：“那你可有什么朋友，是龙族的？”
乐微想起龙骨，又点了点头。
苗喜双眼噌地燃起小火苗儿：“那您那位朋友，想必也是位神通广大的了？他有一位好友，乃是玄龟之体，您可曾听他提起过？”
乐微果断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苗喜脸上犯了难，和几位兄长头顶着头凑在一团，七嘴八舌商量开了：
“你看湖里的鱼儿竟然与他亲近，这人肯定与龙神有关系！”
“说不准他是鱼仙呢！天底下的鱼儿不都和他亲近？”
“说你愚还不承认！哪里有鱼修成神仙的？”
“你才愚！为何鱼就修不成神仙？”
“别吵！咱们拿乡志与他看。”
“什么乡志，不就是爹爹早些年画的符吗？”
“管它是字是符，若他是个坏的，看了岂不惹******烦了！不行不行！”
“不行？那你有什么好招儿？”
……
乐微听得云里雾里，好大一阵子，这几兄弟才商量完，由苗喜亲自跑到里间，也不知他在里头鼓捣了些什么，待再出来时手中托了张皮子，上头密密麻麻写了一行行的小字。
乐微眯着眼看了半天才看明白，原来上面反反复复说明的，其实只有两件事：其一，底下深处埋有神龙骨骸；其二，这七兄弟的父亲当年受神龙恩惠，自愿带七个儿子搬迁至此，为神龙看守骨身。
乐微并不记得近年有哪位龙族先圣殒命人间，况且龙族向来高傲，即便是身死，也要想方设法将骨骸葬在深渊，怎么可能留在这里。与千翠以神识交流片刻，乐微决定去看看这所谓的神龙骨骸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苗喜听她如此要求，慷慨答应。
七个老头儿挤挤攘攘地走在前面，带着乐微到了里屋。里屋什么都没有，只在中央插了一根剥去外皮的木杆。苗喜指着那木杆道：“这便是埋葬龙骸之处，爹说若是他来了，自然知道如何寻到骨骸。”
“他？他是谁？”
苗喜神神秘秘凑到她耳边：“我们也不知道，爹说这是个秘密。”
乐微脚下一跌，长叹一口气，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一些。七兄弟排排站在一旁，圆瞪着眼睛等着看她如何寻骨骸。
乐微瞄一眼一溜十四只眼，觉得他们对自己的期许，应该和黄耳犬差不了多少。
千翠也忍俊不禁，抖了两抖，乐微已经拿尖枪开路，钻进了地底。
万青在土中化出原形，引着乐微与千翠飞速往地下行去。过了不知多久，万青顿了一顿，问千翠：“还要往下么？”
千翠咬着唇说不出话来，见乐微看她，眨眨眼睛，竟是连魂识也发散不出，还得万青说道：“此处神威颇大，千翠只是寻常小妖，怕是受不住……”
乐微想也不想提着千翠往地面飞去，“那咱们便先回去，让龙骨来便是了。”千翠和万青应声变回护心镜与尖枪，乐微一个跃身便回到地面。
七兄弟叽叽喳喳围拢上来：“看到了吗？怎么这么快？”
乐微轻咳一声，七兄弟瞬时安静，七双眼睛里满是希冀。
乐微歉然道：“地下威压太大，我下不去……”
苗喜双目一瞪：“什么！”七兄弟瞬时炸开了锅，齐刷刷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乐微张张口，千翠传音给她：“万不可提龙骨的事，免得隔墙有耳。”乐微只得闭了口，旋个身儿化成阵风逃了。
待离得远了，千翠和万青化回人身，由乐微引着疾速飞回京城，将这一情况告知龙骨。
龙骨接过那张皮子，将上面的文字细细看了一遍，坐在一旁皱眉沉思。乐微与晏玖站在一旁小声说话，不敢打扰他。
过了一会儿，龙骨站起身对他俩道：“这张皮子总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痴老村这一趟我非去不可。”不待晏玖开口他又说道：“玖丫头，你在家等我，我快去快回，绝不耽搁时间。”
晏玖看他目光坚定，只得点点头，“你万事小心。”
龙骨将皮子揣回怀里，起身出去了。
等他到了痴老村，隐了个身便潜进其中，云上一干天兵天将并无半点察觉。
村中七老依旧围着木杆团团而坐，双眼直愣愣盯着木杆，似乎要在上头看出个人来。
龙骨也不打扰他们，直接化作阵风顺着木杆往地下潜去。
往下行了一程，龙骨只觉得胸中阵阵发闷，心中涌出万千情绪，他却完全不知由何而来。前头的路漆黑一片，静寂无声，好似只有他，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生命。慢慢地，沉重，成了他心中唯一的感念。
龙骨咬咬牙，坚持往下走，直至前面出现一道屏障。
龙骨以为是结界，伸手轻轻触摸，却发现不知是什么怪物的甲壳，无形无状，只有一股书籍堆积久了的气味儿。他推了推，那甲壳纹丝不动。龙骨两手一张，双臂疏忽伸出百余丈，往前一探，屏障还在。
这怪物的甲壳至少有百余丈长，是什么东西？龙骨搜肠刮肚回想自己遇到的所有奇怪物种，却察觉面前的甲壳正一点一点在缩小。他候在一旁等着，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那甲壳竟缩短至几十丈。
龙骨越发摸不着头脑，耳边却忽然想起一道声音：“主子？”
声音在地底显得闷沉无力，却毫不掩饰语气中的欣悦。
龙骨瞪了片刻才开口：“是谁？”
那声音片刻后才又开口：“您终于回来了……”
龙骨不记得这声音，只能问道：“你是谁？”
这次等的时间更长了一些，面前甲壳也缩小至三四丈，竟是个奇形怪状的乌龟。只不过那乌龟气息奄奄，眼看是要活不了。
它拼命想要睁开眼睛，却只看到眼皮扑簌簌抖动，良久，那乌龟哀叹一声：“主子，秽无不负所望，等到您回来了。这样，我也可以去了……”
龙骨并不认识这头龟，却忍不住伸手相助。他将灵力灌注右臂，贴在乌龟身上输了过去。那乌龟又缩小了一些，直到变作锅盖大小，已吸收龙骨一多半的法力，才终于睁开眼睛道：“多谢主子相救，秽无已无大碍。”
龙骨收回手抹了把汗，问他：“你为何称我主子？凡人能认错人，神仙妖魔却不会。”
那名叫秽无的乌龟抖抖身子，变作个灰袍人，伏地跪倒道：“请主子随我来。”说着一撩长袍，旁边现出一道白光，光亮刺目。龙骨看了眼秽无，发现他身子竟是一片虚无，光透过来，只能隐约看到他体内似有万千流萤飞舞，抑或是其他微尘细屑。
待白光渐渐消退，龙骨眼前出现一道门，上面并未花纹装饰，只粗粗刻了一条云中腾绕的巨龙，却更显得古朴壮观。
秽无后退一步：“主子，请进去吧。”
龙骨不知门后是什么，可他却从心里感到一股亲近之意，似乎门里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东西。他往前走了一步，抬手推门，却又止住，心底响起一道声音：“若推开这道门，如今这逍遥快活的日子便不复存在，你可想好了？”
龙骨一怔，这声音分明是自己的。他想了想，在心中答道：“是福是祸，我都愿承担。”
那声音低叹一声：“终归是宿命，过了千万年也躲不过。天地之大，能者众多，为何偏偏是我？”
龙骨听不懂他话中之意，只能听出亘古的苍凉。他略一犹豫，还是推开了那道门。
门后本应是土地，龙骨却看到一片星空。漆黑如墨之上满布万千星子，一条巨龙尸骨浮空蜿蜒，虚虚实实，时散时聚。
龙骨胸中那颗心脏犹遭重击，疼得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在地上。他能感应到那副骨架上滔天的灵气，却受不了那份威压。龙骨索性也变回骨龙之身，只是身形比起空中那副，却不知小了多少。
秽无的声音适时响起：“主子，这原本便是您当年身死之时留下的神龙骨骸啊！”
龙骨平生头一次，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扬声道：“想必你是误会了。自出生至今，我便是这副骨身，顶多前些年外头还披挂些血肉。而这副骨骸不论身形还是灵力，皆不是我能相提并论的。”
秽无在外沉默半晌，道：“主子往前几步自然便知分晓，秽无绝不敢诓骗您。”
龙骨闻言略作思索，慢慢靠近那条似在沉睡的骨骸。越往近处，骨骸威压越大，可面貌也更加清楚。骨骸完整无缺，每一块都碎成骨粉，又被外力慢慢粘合在一起，只是极不平稳，才会聚散不停。
龙骨在骨骸附近发现了两个人的气息，一个是秽无，想必是他曾经长久跟在骨骸主人身边的缘故；另外一个，龙骨再熟悉不过，那是自己的气息。
不论神鬼人魔妖，即便是父子同胞，也绝不会出现一模一样的气息。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真如秽无所说，这是自己的尸骨，而自己记不起了？那如今自己身上这副骨架子又是谁的？
龙骨想到这些，情绪有些不稳。他不惧生死，不怕强权，可从未想过会有一天，怀疑自己究竟是谁。
秽无的声音幽幽响起：“主子，当年你为救众生大劫，学盘古大帝，将神龙之躯并全部的灵魂与神力散化于三界，以致自己灰飞烟灭。秽无无能，寻了千年才寻到这处灵地，将您尸骨慢慢收回。”
龙骨浮在骨骸旁，问他：“你说这副骨骸是我的，又说我身魂皆灭，那此刻我体内的灵魂又是谁？”
秽无斟酌一番，终于还是说道：“主子身死之后，残魂碎魄飘渺无依，被紫薇大帝以大法力慢慢滋养，历经千年万载才复原，只是记忆全消，法力不再。他怕玉帝再对你不利，在其得力弟子北极佑圣真君渡劫之时，强行将你俩魂识融合，天地之间便无人能再找出主人的痕迹。
“可时日久了，主子魂识太过强大，自行修炼得道，将自己从佑圣真君身上剥离开来，成为龙君。所以，尽管玉帝曾多次怀疑您的来历，却始终找不到蛛丝马迹。”
龙骨听他竟然知道自己与佑圣真君的渊源，不由得更信了他几分。这事只有佑圣与紫薇大帝知晓，连晏玖也是刚刚告知。这几人皆是信得过的，那这秽无又是如何知道的？
“你又是如何知道我与佑圣系出一体？”
秽无恭声答道：“主子本领法力皆高出他太多，寻常人自然看不出来。可秽无追随您实在太久了，即便隔了千百万年，秽无也能认出您的气息。”
“你既藏身地底守卫神龙骨骸，又如何知道这些？”龙骨语气平静，心中却升起一股疑虑。
秽无一时无话，良久才道：“是有人将这一切告诉秽无，连主子来此之事，他也告诉了我。只是他不准我与旁人提及他的名讳，说若是您问起，只说是为天下苍生罢了。”
龙骨心中疑团越来越多，不待他问，那副骨骸突然金光大作，化作漫无边际的光束慢慢飞进龙骨体内。
龙骨大骇，只觉自己体内神力突飞猛进，身上白骨断了又长，长了再断，几次三番，他终于受不住，欲要撤身而退，却似被黏在那光束上一般，丝毫动弹不得，只轻轻逸出一声闷哼。
秽无在外头听见，又出言道：“主子切莫抗拒，这副骨骸里原本只有神龙之力，可后来当我慢慢将它们再收集回来时，却发现里头灵力杂陈，五行皆备。此番灵力自行回归您体内，对您百利而无一害。”
龙骨闻言，一声龙啸清鸣，不退反进，直直撞进那团光束之内。
地下一道光柱从地底直冲九天，吓坏了黑云上一众天兵天将，赶紧派人前去痴老村查看。
神将在痴老村四下巡查之际，龙骨已恢复正常，浮在半空暗自调息。秽无一声不吭守在外面，目光中满是忧虑。
半晌，龙骨在里头问他：“天帝何时遣来神兵守在此处的？”
秽无答道：“前些时日，我因感应世劫心神不稳以致走火入魔，气息泄露而出，引起天庭警觉，所以派了人来守着。”
“他们并不知骨骸之事？”
“不知。”
“甚好，那待会儿便由你来应付这几个神兵吧。”
“是。”秽无灰袍一动，人已上了地面。那几个老头儿见有人上来，先是倒吸一口凉气。又听见外头神兵渐至，脸色一变，推推攘攘让他躲起来。秽无自然知道认识他们，轻言几句便将他们安抚了，端坐屋中等天将到来。
不多时，几个天将惫着脸进来，散出神识四处查探。待看到秽无，感应到他身上大妖之力，顿时亮出兵刃，喝道：“你是哪里冒出来的妖怪？在此作甚？”
秽无起了身往前走了几步，那几个天将却往后退了两步，对视一眼，浑身隐隐生光。
秽无抬抬手算是行礼：“我长年在不远处的丘壑山修炼，适才察觉天有异象，心下好奇便来此察看一番。”
“哦？你看出什么了？”天将心中稍缓，适才那道金光的确骇人，附近修炼的妖怪来此查探并不稀奇。
秽无脸上露出些许失望：“我当是有什么宝贝现世，来这儿却只看到七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哪怕是个美娇娘也好啊！真是扫兴。”
天将哈哈大笑，还是个贪财好色的妖怪！
笑罢，那些天将留下句：“速速离开，莫再逗留”，便回去了。
秽无摇摇头，身后龙骨慢慢显出身形。秽无见他出来，惊喜道：“主人已与骨骸合二为一了？”
龙骨点点头，却见旁边呆立的七个老头儿一言不发并排跪倒在地，齐刷刷冲龙骨三拜九叩行了大礼，蓦地爆发出一阵阵大笑，转眼之间笑声减弱，委顿倒地。
苗喜挣扎着与六位兄长说道：“众位哥哥，没想到主人这么快便回来了，咱兄弟七个，要分开了……”话说着，七人身上皮塌肉陷，似有风吹，身上白骨倏忽而现。偏远村子只有七个村民，全是百岁老人，拜访后让我落荒而逃。
龙骨大袍一挥，将这七副骸骨卷进袍袖之内，与秽无一起往外走去。
回招提寺的路上，龙骨问秽无：“你所说的世劫，可是当年我为之殒命的天地大劫？”
秽无恭声道：“确是如此。这三界之内总有诸多邪恶腌臜，虽说有了轮回因果善恶报应，多少抵消了一些。可耐不住它积攒了万千年岁，终归还会再来。”
龙骨沉默，长久不语。
秽无在云端猛地跪倒，颤声求恳道：“秽无引您寻回骨骸，却不是为了让您再次以身救世。只是秽无也明白，以主人的心性，怕再过个十次百次，您也会这样做。秽无只求，求主子这次让秽无先散了身魂灵力，虽说不能代替主子，可好歹能顶点用，说不准便能为您留一条命！”
龙骨心中着实惊骇，这秽无灵力丰沛，胜过如今自己十倍有余，却依然不能解救世劫，真不知道那具骨骸当年灵力有多强！他俯身将他搀起：“何必说这丧气话！车到山前必有路，我龙骨绝非束手待毙之人！”
秽无听他如此说，心中稍稍安定些，起了身又随他往前行。龙骨又问他：“秽无，你可知这七兄弟的来历？”
秽无点点头答道：“那七兄弟实是凡人，其父是不远处那山上的樵夫。当年不慎落下山被您所救，心心念念想要报恩。后来我守护尸骨藏身地底，地面之上则由他修建了七所房屋，按照龙首、四爪以及心、位之处排列。
“自那以后他便带着七个孩儿住在此处，许是受您灵气滋养的缘故，每个人都十分长寿。如今骨骸中灵力进入主人体内，他们便瞬时老去，化作枯骨。”
龙骨凝眉道：“这些人自名神龙奴仆，难道没有引起神魔妖邪的注目么？”
秽无笑笑道：“这是我的主意，为的便是虚虚实实。早些年不知来过多少邪魔天人，恨不能掘地三尺，可也未曾发现我与主人的骨骸。时间久了，他们也只当这只是个疯言痴话罢了。主人要将那七副骸骨带去何处？”
龙骨默默袖子，“若我真是你那主人，自该善待他们。如今他们只余魂魄和白骨，回头我问问他们的想法。若是想要投胎转世，便让人带去地府；若是想生生世世与兄弟们在一起，做个骨妖也不是什么坏事。”
秽无觉得有理，不再言语，随他一路疾行，很快回到招提寺中。（作品名：《痴老村》,作者：莫问莫闻。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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