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古真菌研究：以读散，毒

人气：270 ℃/2024-01-14 12:43:58

狼凝视人类的眼中倒映出人类怎样的历史？一朵野生松茸诉说资本的怎样的繁荣与末日？动物在力量进化中遵循着怎样的生存规律？陈独秀第五次被捕可窥见早期中共创始人怎样的心路？……

不同领域四本书，经由一条“演化密码”串联，随着“听友分享-学者‘三连问’-听众点评”的三剑聚合，打开了看世界的“第三只眼”。3月31日晚，申城疫情防控进入攻坚新阶段，上海以黄浦江为界展开防控，浦西实施全面封控的前一晚，文汇讲堂漂流读分享会第五期如期开展，本场活动邀请上海交大科技史专业助理教授毛丹作为指导学者。

3月22日指导学者、复旦大学李宏图教授以独立反思为题点亮“战争与和平、中国与世界”读书会主题，若将此视作一曲文汇讲堂抗疫词的上阙，本场可谓“下阙”。不同于“上阙”点评交流的温和深刻，“下阙”则因书籍的独特视角和学者的问题意识追问带来更多碰撞，阅读中近看世界细思身边事，让人沉浸在苏轼的“凭栏处，潇潇雨歇”的历史深邃和耐心等待中。

3月31日晚，毛丹（上）率四位听友展开文汇讲堂漂流读读书分享会下半场

狼的凝视：倒映着怎样的文明演化？

在大多数人的认知当中，已经默认了人为主角书写的历史。复旦大学文史研究院研一学生刘郑宁，带着一匹狼从古典时代走来，凝视狼的眼中倒映着怎样的文化变迁。

《狼的文化史》由法国动物文化史学界专家米歇尔·帕斯图罗所著，从狼在欧洲的历史和文化纵横切开，找到了一条文明长河的蜿蜒“支流”。沿河而下，古典时代，人们认为狼富有凶狠贪婪狡诈的特征但仍然能作为神的御兽而存在；中世纪早期，狼全然变成了嗜血善杀的威胁；而从12世纪开始，狼甚至一度被认为是滑稽搞笑的角色；14世纪到18世纪，又急转直下变成要被对付的野兽；19世纪至今，“狼老师”坐上讲桌开始讲述团队精神和智慧坚韧为何物。

刘郑宁带来《狼的文化史》，[法]米歇尔·帕斯图罗（著），白紫阳（译）

刘郑宁分享中认为，狼的文化史实际上是人类对于狼的印象史，狼的意象变化折射出人与自然相处过程中的各种情绪，譬如中世纪对狼的恐惧源自于生存环境的恶化，而后来请“狼老师”上课则因为人的生存已不再需要直接面对狼。今天我们不再仅仅用双眼看待自然，而是借狼的眼睛打开了“第三只眼”，遍览狼的文化史，重新审看人类文明。

毛丹三追问。

“为何中世纪的狼形象是凶恶的，而到了以后则会改变？”

刘郑宁以中世纪普遍道德滑坡，人破坏自然，在恶劣环境中安全感缺失的表现作为回答。毛丹则提示，要注意古典时期与中世纪晚期相对于中世纪早期，更是以“有城墙环绕”的城市为重心的文明。

再追问，书中说“人看见狼，狼会逃跑，而狼先看到人，人会呆住”中“注视与被注视”暗含着一种有古典哲学渊源的关系，它除了你猜测的“视觉暴力”的权力关系，可否有其它解释？

懂希腊语的毛丹将知识展开。古希腊时期为宗教祭祀举办各种赛会，彼时作为观众的公民被认为相比于小贩、运动员，更是举办竞技的目的。“看”是“理论”的词源。“看者”的地位高于“被看者”，在自由民-奴隶相对立的文化里由来有自。

三追问，说狼在词源上与“光”一词同源，这古希腊语的词源考证可靠吗？拼写与狼相近的词，可不止“光”一个；另有一词与之仅有重音差别。并推荐了两部参考书。

这一问一答的张力，让听友饶有趣味。事后，听友、软件设计师汪爱平点评，看到狼，自己最早想到华为企业的“狼性文化”，个人、企业、社会、国家都需要这种竞争意识；听了三连问，感受到无论读书或是做其他事，都可以从多维角度思考以此得到思辨之效。

而这正是“自然-文化”在历史不同时期演化适应的表现。

四位听友报名参加点评，分别为江中芦苇、徐宗伟、麻安国、姚海峰，提出了很好的见解

倔强松茸：“进步强制”中资本驯化失效？

不同于动物视角的文化史演化观察，复旦大学哲学学院研二学生高晋豪携一本《末日松茸——资本主义废墟上的生活可能》邀请我们跟他走进森林深处，从一朵松茸看资本主义如何“驯化”现代社会。

“资本的根本性质是‘要求增殖’，增殖过程都要求着剩余价值的不断累积。”高晋豪用马克思关于资本的论述，串起了松茸从土地到高级餐厅的整个链条。资本用更高效的物流体系和深谙消费的广告营销让来自土壤的松茸成为饮食界的明星食材。几百年来，资本一直试图“驯化”松茸以攫取更多利润却均告失败。松茸以其难以掌控的生长条件和神出鬼没的存在，宛如在嘲笑人对自然的傲慢。松茸提醒着人类，海德格尔口中“进步强制”的现代世界和“统治客体”占据自然的主体性哲学中有一个倔强的例外。

高晋豪回忆起童年街头的爆米花、手艺人亲手做的糖人，还有妈妈织的毛衣，那个不被商品经济统摄的社会已经如此遥远。但同时他也提到，松茸因为需要依靠其他物种共生的独特性质，让我们意识到人类社会内部以及和自然的对抗态势似乎可以找到一个解法。

复旦哲学院研二学生高晋豪从松茸视角出发看资本主义对现代社会的塑造

分享结束，毛丹犀利地指出，高晋豪其实混同了工业化规模化和资本主义的概念，而实际上这两者并不存在必然性关联。更进一步，毛丹追问当下高校中的学术工作是否也一定程度存在“进步强制”？结合高晋豪的讲述，毛丹认为学术成果的诞生类似松茸生长，尤其是文史哲类的研究，本质上不同于工科可以被不断量化，而是需要给予一定的空间和许多自然生长的条件。

听友、退休工程师徐宗伟受启发从驯化的话题发散：转基因是否也属于一种驯化？这个问题留给读者一同思考。

炫耀而胜：力量博弈演化到元宇宙

资本主义无法“驯化”松茸，背后其实蕴含着自然演化的密码。讲堂听友75后柴俊与50后章嘉豪的“接力读”分享从一只南非跳羚开始。这只起跳3米高14米远的神奇生物，从发力的视角看，动作相当“怪异”：四腿垂直，脊背拱起，头往下探仿佛在做空中瑜伽。来自美国进化生物学家西蒙·莱尔沃克斯的《力量的进化》给出了观点：这只跳羚在释放身体状态良好的信号，如果捕食者发起追击，需要掂量失败的代价。

柴俊谈到，大自然中充满了类似的力量博弈，目的是为了不战而胜。有时候博弈不仅发生在捕食关系中，在同类中则以“炫耀”的方式更加常见，而炫耀同样要付出直面暴露和暴力的代价，这种力量的展示又通过“性选择”获得效益最大化。此外，生物的外在表现也在基因和环境的互动，以及生物链中能量的获取和消耗中被不断的塑造。

柴俊与章嘉豪展开《进化的力量》接力读分享

章嘉豪认为，本书的一大启示在于，通过对自然界力量进化的观察可以理解人类自身，自然选择也可以是主动适应，其背后蕴含着底层逻辑既是打开新知的密码。章嘉豪接力展开启发：类似于自然界，美丽的外在往往代表优秀的基因，但当今因为有医美技术，人类在选择伴侣时就会被蒙蔽，因而演化而来的本能未来可能会加入科技的影响因素。回到读书，章嘉豪认为像讲堂漂流读这样对读书活动的探索，改变了读书的底层逻辑，小到个人大到群体，实质上带来了思想修为的共同进化。

听罢两人分享，毛丹提问，自然界的威慑与当下俄乌战争中的核威慑，是否存在同构关系？章嘉豪认为，战争作为政治的延续，其实在走向暴力之前亦如自然界的“威慑”一样有很多信息来往，目的都是为了维持和平。包括现在提到的核威慑，其战略意义上可以说是自然演化中博弈逻辑的延续。

听友、律师麻安国受到启发，另辟蹊径地提出当下总在提“内卷Involution”，而其实自然已经给出了破解之道即“演化Evolution”。如何演化？他认为“ABCDM”（人工智能AI 区块链Blockchain 云计算Cloud computing 大数据bigData 元宇宙Metaverse）的新演化之路是未来诸多可能性中的一种。

本场读书会是讲堂抗疫词的下半阙，上半阙是3月22日复旦大学历史系李宏图指导的历史书籍分享

五次被捕：中共早期创始人陈独秀的“匹夫之志”

为何再读和分享陈独秀？50后制造企业董事长张维汉谈到，源自去年十九届六中全会第三个《决议》中关于陈独秀的评价的变化：“由于党内以陈独秀为代表的右倾思想发展为右倾机会主义错误，并在党内的领导机关占了统治地位……”其中提到“为代表”“错误”“占统治地位”都是实事求是的变化。他通读了五本陈独秀传记，分享丁晓平的《硬骨头：陈独秀五次被捕纪事》，试图还原一个更加立体真实的陈独秀，并窥见百年大党的生命力的历史演化。

“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1932年10月，第五次被捕的陈独秀身陷囹圄，在狱中挥毫写下此句以明心志。陈独秀一生五次被捕都有社会各界甚至敌方出手搭救，死里逃生，在近代史上蔚为奇观。第五次入狱后的陈独秀，正值国共合作破裂，既反对党内左倾路线也反对国民党独裁，而且也接受了“托派”的思想，身份上发生的变化，让他陷入争议之中。站上法庭，陈独秀5000字《辩诉状》慷慨激扬，辩陈国民党罪状和成立中国共产党的缘由，其文掷地有声，一时各大报刊争相全文登载，甚至为沪上大学法学教材引为案例。不满好友章士钊辩护，自己为自己辩护，最终从13年判决减为八年，实际被押近五年。

与张国焘、王明、向忠发、顾顺章等早期共产党人相比，陈独秀既铁骨铮铮但也有致命缺陷，在张维汉看来，由于理论上的缺失，导致了对局势的错判和妥协。但陈独秀领导五四，参与建党，指挥五卅运动和三次工人武装起义，领导中国共产党从一大到五大发展，见证了资本主义在中国的“演化淘汰”，也找到了中国革命“进化”向前的道路。

50后制造企业董事长张维汉白天忙碌在浦东抗疫志愿者一线，多轮打磨，为听友讲述《觉醒年代》里没有讲完的陈独秀故事

为何陈独秀主持在中共五大首创中央监察委员会？怎么看中国共产党早期作为一个知识分子的党？中国共产党为何诞生在上海？毛丹三连问。张维汉解读了第一个问题：中国共产党在四大到五大之间，积极组织工人运动，大革命走向高潮，党的组织得到充分的发展，党员数量从几百壮大到5万余，“这样庞大队伍的党，如果没有党内的自我监督是要出问题的”。

适应和更新和坚韧不拔是自然演化的密码，也是党的百年经验中提到的“理论创新”“自我革命”的经典体现。听友、工程师姚海峰感叹，党建立之初的艰难和不易，在复杂环境中能够坚持斗争属实不易，而陈独秀参作为中国共产党创始人之一，其功不可没，但未能坚持到底，历史也给予了客观评价。

分享会后，听友合影留念，记录见证沪上防疫攻坚时刻的特别夜晚 ——浦西全面封控排查前夜

演化的密码将真菌、动物和资本主义的概念联结，毛丹的发问也使得我们透过表象看到知识的肌理。活动尾声，本场的分享人代表刘郑宁讲到，区别于传统的阅读，通过参与讲堂组织分享活动其实已经能够获得一层提升，更加难得的是还能有幸得到专家学者的现场指导，思考与进步一下子跳出了自己固有视域，收获到了意想不到的知识，在阅读、共读、分享和对谈中不断自我挑战并精进。

无论是“上阙”移步换景式的分享，还是“下阙”你来我往式的碰撞，参与者都在交流和体验之中，将读书“演化”到了更高维度。讲堂负责人、读书会主持人李念提到，不能否认读书仍然是辛苦的，分享前的准备也是逆水行舟的，纵然有听友的分享，但仍然不能代替阅读原著。为了给疫情中的阅读生活给予鼓励，文汇讲堂工作室特地准备了8本好书赠与参与分享会的听友，这场去年6月以线下文汇报读书讲堂支部发起的“漂流读义卖活动”又将开始新一轮“同道同行”，读书获启迪，以“读”防毒。

这些书名或许已经预示了下一轮的精彩《唐、吐蕃、大食政治关系史》《九品官人法研究》《两宋党争》《战争的战争》《阴谋论中的希特勒》《进化的失败》《跑步大历史》《“红星”——世界是如何知道毛泽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