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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种兵之融合基因系统:1.孤狼特种兵我的特种生涯

人气:318 ℃/2024-04-21 15:14:55

1996年,我参加了一次规模较大的演习。作为红军一方,我们驻守一个高地。当时我不过才从军一年,还是扛着一杠的小新兵。对于我来说,参军这么久,一直是一些常规的训练,所以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演习很兴奋,渴望能多杀几个“敌人”。

出乎我的意料,演习非常无聊,我待在那个高地上盼星星盼月亮,却等来了一个令人郁闷的结果:在还不知道“敌人”长什么样子的情况下,某一天早晨,我被班长从梦中踢醒,告诉我说:“你‘阵亡’了,跟我走!”

“阵亡”了?我们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就“阵亡”了!我们连竟然“阵亡”了一半!作为一个新兵,在今后的“战斗”中也指望不上我能干嘛,于是我也就顺理成章地被列入了“烈士”的名单中。

“阵亡”的小兵们很不情愿地收拾东西,跟着班长走出阵地,向“阵亡”集结地走去。路上,小兵们嘟嘟哝哝地问班长:“我们都没看到‘敌人’,怎么就‘阵亡’了啊?一点儿意思都没有!这叫什么演习啊?”

班长说:“蓝军的炮火已经覆盖了我们的阵地,导演部判定我们‘伤亡’过半。”

“啊?演习还有导演的啊?拍电影?”作为一个新兵,我认为演习就是枪林弹雨加冲锋,没想到还有导演部这么个部门。

班长说:“你以为演习是真的打仗啊?不可能用真的炮来轰我们吧?演习就是练兵,练习部队的协调,你还想怎么样?哪儿那么多废话,我不是也‘阵亡’了?”我们一看班长心情不好,就不敢再啰唆了。之后,运输车把我们接到了宿营地,我们这些“阵亡”的将士们变成了后勤兵,帮忙搬运物资什么的。我人生的第一仗就这么窝窝囊囊地打完了。

宿营地附近是另一个营地,相隔我们大约有300米,但是里面死气沉沉的,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我们营地里带队的干部对我们说:“不要靠近那个营地附近100米内,那里是特勤大队的营地。”我很好奇地问干部:“特勤大队是什么部队啊?”干部说:“是军区精锐的特种部队,他们一般都不跟我们普通部队交往的。你们不要靠近啊,被他们抓到了谁都保不住你们。他们都不是普通人,厉害得很啊!”

我满怀好奇地看着那个死气沉沉的营地,荒无人烟,营地里一个人都看不到,大概都有任务出发了吧。我很想溜过去看看特种兵的营地到底跟我们的有什么不同,特种兵长什么样,难道他们有三头六臂?他们到底有多厉害呢?

晚饭的时候,大家热火朝天地讨论起特种兵。一个战友说他见过真的特种兵,高大威武,起码有18米的个子。手能断砖,铁锹把那么粗的棍子一掌就劈断了!还比划着动作形容:“要是劈到人脖子上,那肯定是‘咔嚓’一下,脖子就跟条黄瓜一样断掉,人立马就死了!”听得我脖子发凉,他那一掌劈下来的时候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另一位战友也说:“上次演习,我们守卫雷达站,也是被特种兵给摸掉了。我们以为全连防守得跟铁桶一样,谁知还是被十几人的特种小队神不知、鬼不觉地摸了进来,把雷达给‘炸’了。我们还莫名其妙,到现在我都想不出来他们是怎么钻进来的,难不成长了翅膀从天上飞过来的?”几个人越说越玄乎,有的说特种兵带着几十公斤的装备泅渡跟散步似的;有的说他们可以潜伏几天几夜不动,伪装得走到面前都发现不了;飞刀百步穿杨,想飞你眼睛绝不飞到鼻子;手跟钳子一样有力,石头砖头一抓就碎了;个个儿都是飞毛腿,5公里武装越野才用十来分钟;枪法那是更不用说了,狙击手可以在一千多米一枪爆头……我们也越听越胆战心惊,我心里想:妈呀!这些还是人吗?这不都是武侠小说里写的武林高手吗!金庸笔下的黄老邪、欧阳锋好像也不过如此啊!

晚上,我被安排站岗,我放的是暗哨。蹲在黑暗中,我还想着特种兵的事情,眼睛不由自主地向特勤大队的营地那边看,心想:今天晚上不会有特种兵来摸我们的营地吧?

凌晨3点多,我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忽然好像隐隐约约地听到营地的铁丝网有异常响动。我一下就被惊醒了,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但是黑暗中看不清楚,铁丝网似乎在微微地上下晃动,现在又没风,铁丝网怎么会动呢?不会是特种兵摸营吧?一想到这里,我脑子轰地炸开了,似乎自己的脖子马上就要被特种兵“咔嚓”一下子劈断了!我越看越觉得有个人趴在那里剪铁丝网,我的心怦怦地剧烈跳动着,背上凉飕飕的,血一下子涌上了头,嗓子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变调的干号:“不好啦,特种兵摸营地啦!”黑夜中我的干号声显得特别刺耳,我慌乱地拨开枪保险,朝天放了一枪。大家都被吵醒了,营地跟炸开的鸡窝一样一团混乱,能打开的灯都打开了,探照灯向四面乱扫,哨兵赶紧掐住几个路口警戒,营房里呼啦啦冲出一大群士兵展开队形开始地毯式搜索。十多分钟混乱过后,什么都没有发现,铁丝网也好好的没有被剪断,不过是一场虚惊。营地干部气急败坏地问:“是谁乱放枪?没看清楚乱嚷嚷什么!”我小声地嘀咕:“咱们营地怎么会跟特种兵的营地挨在一起,自己都快被吓死了。”

天快亮了,我还在想着神秘的特种兵,不时地朝他们的营地看,心里一直有偷偷跑近一点儿看的冲动。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样的呢?朦胧中,我发现远处有几个身影晃了一下就不见了,这次我看得很清楚,的确是在特勤大队的营地里。我揉揉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他们营地还是那么安静,死气沉沉,像欧洲中世纪被遗弃的古堡一样冷冰冰地矗立在荒原上。

第二天,我们继续搬运物资,特勤大队的营地里还是安静得跟没人一样,让我怀疑这个营地是不是空的。快吃晚饭的时候,天空传来一阵直升机的声音,一架“河马”运输机飞了过来,悬停在我们和特勤大队营地中间,慢慢地降落下来。忽然,特勤大队的营地里跑出十几个士兵,虽然身上还背着大背包,但是动作矫健得像猎豹一样,呼啦一下就冲进了飞机里。飞机起飞,转了个弯,把特种兵带走了。他们的营地又恢复了寂静,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我都看呆了。以前常听爷爷说:“兵法云:静如处子,动如脱兔。”这一刻我终于领略到了。特勤大队的营地这两天来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没有炊烟,没有人走动,怎么看都像个空的营地,怎么突然就冲出十几个人来呢?营地里还有多少人呢?他们怎么隐藏得那么好?直升机还没停稳,这些人就飞登上去,动作矫健优美,充满了阳刚之气。直升机从停下来到飞走,前后不到一分钟。他们动作实在太快了,快得让人无所适从。

我忽然想:当兵就要当这样的兵,像个神秘的剑客,潜伏在某地静静地等待时机,给敌人以致命一击!

演习完毕后,我们回到了连队。我忽然想起指导员以前跟我说起过连里曾有个战友当上了侦察兵,却不知道侦察兵和特种兵有什么区别,于是跑去问指导员。

指导员暂时没空,他说晚上再找我聊聊。等到晚上,指导员还没动静,我又跑去找他。演习刚结束,要处理的事情还很多,指导员刚和连长开完总结会,他显得很疲惫,但还是带我在连队的小树林里谈话。他说:“侦察兵和特种兵其实没太大的差别,训练科目差不多。如果是一般部队侦察兵的话,就主要负责大部队行进时的敌情侦察,而特种兵就是长期在敌后渗透、袭扰等。哎呀,指导员也不是很清楚,特种部队很神秘的,他们一般不和外界及其他部队接触,具体训练我也不知道,就是知道个大概,也是听来的。你问那么多是不是想做特种兵啊?”

我说:“我看我做不了,听他们说特种兵手能断砖,一掌就能把人脖子当黄瓜一样劈断了;还会飞刀、轻功,简直就是武侠小说里的武林高手,来无影去无踪。”指导员哈哈大笑着说:“那些都是瞎传的,特种兵也是兵,他们也是人嘛。照你这么说特种兵都是神仙了,都打不死了,那还要我们来做什么?多培养几个特种兵我们都可以回家休息了。”

我说:“可是我看他们上直升机的时候动作好迅速啊,跟头豹子似的。要是我的话,估计磨蹭半天也上不去。”

指导员说:“这都是训练出来的。你们以前还是新兵蛋子的时候不是什么都不懂,现在不也知道很多东西了吗。别把特种兵想得那么可怕,说到底他们也是兵,跟我们一样也是人。”

我无限向往地说:“要是我能成为一个特种兵该多好啊,到时候我就可以像个武林高手一样,退役了可以到处行侠仗义,劫富济贫。”

指导员朝我头上拍了一掌:“犯什么迷糊,小说看多了你,你真以为有什么‘轻功水上飘’、‘降龙十八掌’啊?每年军区都选拔特种兵的,要的就是有特长的士兵,你要想做,有机会的话我和连长把你报上去。”

我一听,两眼放光:“真的?指导员,是不是真的啊?有机会的话你一定要帮我报名啊!”指导员说:“你射击好,军事素质也不错,放心,我们连能出个特种兵的话,我和连长脸上有光,不会忘了你的。”

可是,过了一会儿,我的热情又减退了。我低下头说:“指导员,我这样的能成特种兵吗?我身高才一米六八,他们说特种兵都是人高马大,一米八几的个头啊!”

指导员说:“别听他们瞎扯!特种兵主要是心理素质好,跟个头没关系。都是训练出来的,我见过几个特种兵,也没看得他们有什么特别的,扔在人堆里找都找不着,跟我带的兵差不多嘛!”

就在我对特种兵无限神往中,转眼间来到了1997年,中国香港快回归了。用部队的话说:逢年过节,天天战备。我们忙得要死,每天除了训练还是训练,不时跑跑长途拉练,有时候还会参加一些安保的工作。我还一直惦记着特种兵,但是再也没见到过他们。或许,像指导员说得那样,特种兵跟我们一样也是兵,就算见到了我也认不出来。我总是想着,指导员跟我说的有机会帮我报名是不是真的呢?要是我也成了特种兵的话会是什么样?特种兵是不是跟爷爷以前跟我说的侦察兵是一样的呢?这些问题一直在我脑海里盘旋。我也找了很多关于特种兵的资料来看,但都是些零碎的片段,我的疑问一直得不到解答。

本来,当兵两年了,我有探亲假的机会,但是因为当时中国香港回归,假期都被暂时取消了。要等到香港平稳交接后我们的假期才会批下来。我已经两年没回家了,很想家。我给家里打电话说假期延后,父亲对我说,他想让我当完义务兵就退役,趁着他的关系还在,到时候给我找个好工作。但是我本能地拒绝了父亲的一切安排,说还要当几年兵再说。这把父亲给气坏了,说我有本事就当个将军回来,要不就别回来了!我说:“将军算什么,我要当个特种兵!”父亲听了,大怒道:“你找死啊,去当什么特种兵,那个兵有多危险你知道吗?就你这鸟样趁早给我滚回来,不要在部队里给我丢人现眼!”

和往常一样,我们父子俩以互不相让结束了谈话。不知道是不是我和父亲命中相克,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父亲总想让我顺着他安排的轨迹前进,而我总是想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我又给爷爷打电话,说我想当个特种兵。爷爷年纪大了,耳背,我的话都是奶奶帮传的。爷爷还不明白特种兵是什么兵,我这个“半桶水”解释了半天也没解释清楚,最后我说:“就是以前你们的侦察兵啊!”爷爷听了,抢过话筒,连声说:“好啊,好啊!孙子有出息了,想当侦察兵!侦察兵好,锻炼人,爷爷支持你去当!”我说:“现在就是个想法,当不当得成还是另一回事呢,听说快选拔了,我想去报名!”我对着话筒把这句话喊了好几次爷爷才听明白,他说:“事在人为,当不当得成别管他,去努力争取就行。当不成就回家吧,也没什么损失嘛!”

听爷爷说支持我,我兴奋极了,放下电话就跑去找指导员,问他什么时候选拔。指导员说:“现在还不知道,有消息就通知你吧。根据经验,应该就是这段时间选拔。你想好了,真想当啊,很辛苦的哦!”

我说:“野战军够辛苦了吧?再把这个辛苦乘三倍我都受得了!指导员,有消息你通知我啊!”指导员笑笑:“呵呵,想得那么简单。好吧,一有消息就通知你。”

半个多月过后,指导员和连长把我叫到连部,对我说:“叶子,你不是想当特种兵吗?军区今年的选拔下来了,每个人都能报名参加,你是不是也要报个名?”我听了,顿时兴奋极了,只是傻乎乎地说:“好啊好啊,我报名!连长帮我报名。”连长笑着说:“你兴奋什么,报名是你自己报的,只要经过我和指导员同意,你就可以到军区参加选拔了。是你自己报名,不是我帮你报名。我和指导员都比较支持你,就看你自己报不报了。”我说:“嗯,我报名,我报名!”

考核那天,连长派了车,把我们几个送到了军区,先是进行了一系列的体检,跟普通的体检没什么区别,然后是进行一些负重跑和战术测试等。每个科目完成,都要测量血压、心跳等参数。这就是考核?我纳闷了,这些科目太简单了,任何一个野战军的战士,只要肯用那么点儿心都可以完成得很好,这特种兵的考核也太小儿科了吧?而且,我看了一下,来考核的战友来自不同部队,大多跟我一样,并没有几个是一米八几、膘肥膀圆的。有几个还是瘦瘦干干的,像个营养不良的孩子,说不定是他们连长为了完成指标滥竽充数给报上来的。

进行5公里轻装越野的时候,要求是22分钟完成,这个在野战军部队里,就是随便拉个炊事班的战士出来都可以在20分钟之内完成。对于从小就酷爱踢足球的我来说,这真是小菜一碟。一开始我就跑到了队伍前头,不多时,一个一米七五左右个头,身强体壮、满脸横肉的大汉就超过我,还斜视了我一眼。我不服,铆足了劲儿跟他一起赛跑,但是还是比他慢了十多秒。他跑完后,在医生测量心跳脉搏的时候,满不在乎地说:“这有哈(啥)?这有哈嘛?真简单!”后来,他竟成了我的队友。

没过几天,体能测试就进行完了,然后是两项仪器测试,一项是肌肉耐力,另一项是肠胃功能,然后就是给我们放假,让我们等通知。和我同来的两个示范班的战友,故意保存实力,在前几项的时候就被刷了下来,玩了两天就回连队了。

我在这里没有认识的战友,那个和我比赛跑的大汉和几个战友想出去走走,碰到我就把我一起拉上了。原来那个大汉叫李云强,J省人,其父亲当年参加过对越反击战,后来升了军官,一直留在了南方,他读完高中,就随军也当了兵。他身强体壮,什么事情对他来说好像都不是难事。他的口头禅就是:“这有哈?这有哈嘛?”所以他的战友们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蛤蟆。”

过了两天,通知下来了,我们参加选拔的一共有1600多人,最后通过的只有380多个。我接到通知的时候脑子还没转过弯,就这么简单?当个特种兵就那么简单?放眼望去,原来参加考核的很多看起来身强体壮的没几个通过,反倒那几个瘦瘦干干的,还有看起来不怎么起眼儿的都通过了。

我们也不用回连队了,在军区待命到训练营进行训练。我抽空给连队打了个电话,连长和指导员都为我感到高兴,指导员还对我说:“叶子,好好干,要是有什么事就回来,连队敞开大门欢迎你!你的东西我叫战友给你送过去。”

就这样,我和其他部队来的380多人被塞进了“闷罐车”,由一个上尉连长带着去训练营。闷罐车开了4个多小时,把我们扔在一个不知名的山区小站。然后,我们上了军车,军车盖着帆布,外面的情形什么都看不到。在山路上又颠簸了8个多小时后,我们终于来到了训练营。

训练营设在荒凉的大山里,我们不知道这里的具体方位。只有一条勉强能称为“路”的痕迹从外面弯弯曲曲地通到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训练营占地面积很大,营房和训练器材都披着伪装网,不走近仔细看还真不知道这里是个军营。

经过全程十几个小时的颠簸,原本满怀热情的我们被疲惫折磨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下车、排队、报数,而军车放下我们之后就开到另一个地方伪装起来。只有一个人来迎接我们,他还带着一只德国黑贝狗。带队的上尉跑过去,敬礼,报告:“报告教官,×××带领新兵387人到训练营,实到387人,请指示!”

教官个头不高,跟我差不多。我身高一米六八,体重120斤左右。说实话,如果在街上打架,我都不会怕他。他跟我想象的特种战士差太远了,这样的人在普通野战部队里一抓一大把啊。

教官叫了声“稍息”,什么话也没说,就从第一排一个一个地端详起来。他的眼神很威严,如剑锋一般锐利。看完后,他对上尉说了一句话:“你们选了那么久,就选了这么些垃圾给我?”

我一听都懵了:我们是垃圾?我们可是从各个部队里千挑万选的精锐中的精锐!要不怎么会到这里!

上尉说:“这些是部队最好的士兵了,教官您多费心。”

教官哼了一声,回头对我们说:“在这里,我就是你们的皇帝。你们在这里没有名字,只有编号,直到你们被踢回去或者从这里走出去。你们的命是我的,我不管你们在以前的部队里多么威风。在这里,回答我的话只有两句—— 一是‘是!教官!’,二是‘明白!教官!’如果让我听到第三句,我就会让你们他妈的屁股开花!听明白了吗?”

我们大声地回答:“明白!教官!”

此刻我隐约感到,我的好日子到头了。

之后,我们解散,领编号、日常用品和训练用品。编号从4001一直编下来,我领到的编号是4318,看着怪不舒服的。按照这里的规矩,我们带来的一切物品都要上交。就这样,我的私人用品全部被没收了。这里的人都冷冰冰的,对我们爱理不理,让我们有种失落感,本以为到这里会受到热烈欢迎,谁知道……

然后,安排宿舍,12个人一间。没人搭理我们,同宿舍的12个人就开始排辈分,我排到了第八,然后各自给其他人起了外号:响马、大雄、阿嘎、小狗、兔子……我依然沿用以前部队的外号——小叶子。

晚上,还没到睡觉时间,我们正在小声说着话,忽然门外哨兵一声大吼:“安静!吵什么!”

我靠,这里连个普通哨兵都那么牛×!

凌晨3点左右,睡意正浓,忽然传来尖厉的哨子声,是紧急集合,还拉起了防空警报。凄厉的警报让我们一阵忙乱,有些士兵甚至连鞋子都没穿好就冲了出去,然而门口迎接我们的是一根高压水柱。我们东倒西歪地排好队,教官掐着表,对着我们吼:“你们这帮臭虫,三岁小孩都比你们快,你们是哪个废物教出来的?没事了,滚回去睡吧!”

浑身湿透躺在床上,刚刚睡着,又一阵哨声,跑出去刚集合又打发我们回来了。刚合眼,哨子又响了,又冲出去排好队。教官说:“没事了,回去睡吧。”队伍里响起了一阵不满声,教官大吼:“不想睡是不是?打背包,5公里越野!”

一夜没睡好,5公里跑回来的时候刚躺下,5点就到了,起床号一吹又爬了起来,等待我们的是15公里越野。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完15公里,人都差点死掉了。15公里在部队也跑过不少,不过从来没这样跑过。教官带着他的狗,骑着一辆丑陋的嘉陵“小黑狗”摩托车,拿着根大棍子追着我们在后面张牙舞爪,看谁不顺眼就一棍子,大狼狗跟着后面一路“汪汪汪”地追着我们猛吼。我们连滚带爬,恨不得多长两条腿!跑回来的时候天都大亮了,等着吃早饭。刚吃了两口,该死的哨子又响了——5公里,先跑回来先吃,晚了就难说了。结果我没吃上早饭,顺带连午饭也省了。就这样饿着肚子跑来跑去跑了一天,饿得不行了,只好拼命喝水,让胃别空着。从小踢球长大的我此刻也被折磨得快断气了!

傍晚,吃了晚饭,集合。这次迎接我们的人多了几个,教官训话:“把你们的肩章撕掉!”我们老老实实地照办(来训练营的有些是军官,还有两个是中尉)。跑了一天,多少学乖点儿了,稍微不听话就能让人跑死啊!教官应该不能叫说话了,而是在朝我们吼话。我纳闷,这里的人说话怎么都那么大声,我们又不是聋子。他说:“我叫黄世龙,是你们的主教官,这几个是助教。这里有这里的规矩,这里的规矩是我定的。所以,你们最好不要破坏我的规矩。在这里,你们不要跟我讲什么尊严和人格!在这里,你们都是人渣,是废物,明白吗?见到我的这条狗都要给它敬礼。你们是什么?”

我们回答道:“我们是士兵!”教官非常不满意:“什么!你们没听到我刚才说的吗?你们是什么?”队伍里有人小声地说:“人渣。”教官大吼,声音像打雷一样把我们吓了一跳:“妈的!听不到!”我们赌气地大声回答:“我们是人渣!”

教官这次看来满意了,继续说:“我讨厌你们,因此,从现在开始,我的任务是要么把你们这些狗屎人渣训练成合格的特种兵,要么把你们踢出我的地方。我更喜欢踢你们出去,半年的时间太长了,我敢打赌,你们没人能经过长达13周的‘地狱周’和‘炼狱周’!”

妈呀!听名字都可怕。几个助教什么都没说。站在旁边朝我们笑笑,我怎么看那都像是阴笑,让人感觉冷飕飕的,我想起黎班长之前跟我说的:“训练营里是个地狱!”这些难道就是地狱里的牛头马面?还是掌管我们生死的判官?

然后我们被安排理发,全都成了光头,接着又照相。训练营里还有几十个老兵,他们分给我们一人10面小旗,让我们把照片、编号和小旗贴到训练营中的黑板上。我们纳闷,小旗用来干吗?问老兵,老兵不耐烦地说:“旗被扯完了就滚蛋,想自己滚的话就自己扯掉!”我们把资料、编号和小旗全贴在了黑板上,老兵说:“每天路过时,自己看看自己的成绩!”说完把我们晾在那里就走开了。

回到宿舍的时候,碰到教官的狗出来撒尿,结果莫名其妙地又让我们围着训练营跑了5圈,教官的理由是:见到狗我们没有敬礼。天!连训练营的狗都那么牛×!

第一个星期就这么跑步过去了。负重跑、轻装跑,跑得我们口吐白沫,半死不活。教官稍微不满意就要我们重跑,用他的话说:“我不喜欢你们闲着!”

他还很喜欢让我们穿着没鞋带的鞋子拿着残缺不全的东西来跑步,且美其名曰实战训练。比如断了根背带的背包、没有枪带的枪……背着这些东西,别说要跑,就连走路都很困难,一下是背包歪了,正了背包枪又掉了,两个手都忙不过来,真恨不得自己变成个千手观音。

可恶的教官和他的狗还在后面追着大吼大叫,更是让我们手忙脚乱。伙食也不按时供应,有时候一天一顿,有时候一顿都没的吃,就这么饿着肚子。这个星期,有十几个战友自己扯了旗,回普通部队去了。真是要跑死人啊,每天平均算下来至少要跑20公里。虽然我在野战部队也参加过类似的训练,但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大的强度。每天跑完后,全身酸痛,晚上累得睡不着,上厕所的时候蹲都蹲不下去,用手撑着墙壁站着大便,眼泪哗啦哗啦往下流。在这里,累也就罢了,最受不了的就是教官的辱骂。部队里骂人是够毒辣的了,但是教官不到两天的时间就已经把我们的祖宗十八代给骂完了,而且还将我们的祖宗打乱排序重新组合骂了一遍,可以说在这里一点儿人格和自尊都没有,见到了教官的狗还要敬礼……

教官的狗名字叫“小龙”,在我们跑步的时候特喜欢追在我们屁股后面“汪汪”乱叫,甚至龇牙咧嘴地冲上来要咬我们。每次一看到它朝我们冲过来,我们不管多累,都立刻“神清气爽”,拔腿就跑,有多快跑多快。直到它对这个失去了兴趣,转头追下一个。它对此乐此不疲,我们都累得半死了,它还活蹦乱跳,真是一只“特种狗”啊!我们训练得一身泥、一身汗,它就特喜欢跑过来对着我们这里闻闻,那里嗅嗅,弄得我们心里直发毛,不知道这位“小龙教官”什么时候不高兴,给上我们一口。我们训练休息的时候它也不让我们安宁,一看到我们坐下了,就跑过来,朝我们乱叫,非要我们站着不可。好几次,我都被它折磨得站着都快睡着了,连“蛤蟆”这样强壮的人都快受不了了。

有一次,我们刚坐下来,小龙呼呼地杀了过来,我们条件反射地立刻站了起来,敬礼。它似乎很享受这样的待遇,竟然就在我们不远的地方躺下晒起了日光浴,可怜我们一群人陪着这位“龙教官”一起享受夏日慷慨的阳光。有个战友实在是站不住了,一下就跪到了地上,小龙呼地站起来,“汪汪”朝他吼叫。战友哀求着:“龙爷爷,你放过我们吧,让我们休息一下吧。”小龙打了个呵欠,转身眯着眼继续享受阳光。我们嘴唇干裂,眼巴巴地看着这个“龙教官”,真希望它能够快点儿离开。

我心里恶狠狠地骂着:“妈的,你得意什么,太阳再大点儿把你烤成个狗肉干,老子晚上拿你来打火锅!”

过了半个多小时,“龙教官”终于享受够了,也口渴了,站起来抖抖毛,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跑去找水喝了。我们哗啦一下就像一截截木桩一样横七竖八地倒了下来。可还没休息够5分钟,训练又开始了。“龙教官”喝饱了水,继续它的追人游戏,把我们追得像死狗一样,翻着白眼,像将死的鱼一样拼命地喘气。

又有几个战友受不了了,忍受不住这样的羞辱,自己扯了旗,退出了。

晚上教官把我们集合起来,对我们大声地宣布:“今天,有6个人渣退出了,还有哪个想退出的就站出来。你们放心,我不会整死你们,整死你们对我也没什么好处,我还要费力挖坑埋尸首。我就要整得你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这样的事情我最在行,也最乐意做。你们还有谁想要退出的?站出来!”

听到教官这么一说,有3个战友犹犹豫豫地站了出来。脚刚踏出队列,教官就看到了,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大声宣布:“好!又有3个,本周退出9个了!还有谁?马上派车送你们走。我看着你们这些人渣狗屎就烦,早走了我早安心。刘少钟,派车!”一个助教回答:“是,立刻派车送走人渣!”

这叫什么话?我心中怒火起了:“妈的!老子就在这里住下了,能让你烦一天绝不会少烦你一秒!黄世龙,我跟你杠上了!”

第二周,开始基本的单兵动作训练。200多米的训练场,先跑过平衡木,然后翻过矮墙、高墙,从铁丝网下面爬过,爬绳网,顺着绳子爬下来……虽然这跟我们在野战部队的训练场几乎一样,不过经过一个星期的摧残,我们已经对自己没什么信心了。教官在我们耳边吼,还拿着个高音喇叭,好像我们都是聋子,生怕我们听不到他那厌恶的声音。休息也不固定,完全要看“黄世仁”的心情。几个助教在几处重要的地方大声地提醒我们注意事项和动作要领。我们就这么爬啊、跑啊,完全变成了机械运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快!快!早点儿做好了就不用挨教官的骂了,还可以多休息几分钟!爬铁丝网的时候,要从铁丝网下面宽40厘米高的地方爬过去,我们都几乎像一张纸贴着地面了。可爬行的时候本能地想抬头看路,但是头盔很容易挂到铁丝网。教官一看我们抬头,就用根竹竿当当地敲我们的头盔:“妈的,低头,低头!你想被一枪打死啊!快点儿,给我朝前滚快点儿!”这么一来,只能低着头拼命地睁大眼睛,但也只能看到前方一小段路。铁丝网下都是泥水,我们喘气的时候经常把泥水给吸到嘴里,一口的臭泥,呛得我们直咳嗽,而且溅起的泥水模糊了双眼,只能靠着感觉朝前爬。最后弄得身上全是泥,连耳朵、鼻孔里面都塞满了泥!就这样,教官还嫌不够,用竹竿在上面砰砰地猛敲铁丝网。铁丝网一上一下地晃动,如果不找准规律,肯定会被挂住。教官说这是训练我们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要使全部的感官都处于紧张兴奋的状态。一次,我爬铁丝网的时候不小心被挂住了,衣服被挂了个大洞,教官在我耳朵边用高音喇叭大吼:“你他妈的怎么爬的?朝前!快滚!”这一周,我们还增加了几个项目:每天100个俯卧撑,100个引体向上,100个仰卧起坐,100个高抬腿跳,100个举枪跳蹲!这是往后每天的必修课,无论训练强度多么大,每天必须完成。

这周,又有几个战友因受不了教官的责骂和残酷的训练,自己扯旗离开了!

连续的几周都是体能训练,我们也慢慢地习惯了教官的辱骂,习惯了高强度的训练,身体也壮实了许多。这几周比刚来的时候好一些,至少伙食供给还算稳定。我突然发现我成了一个饭桶,食堂里四两一个的馒头我可以一口气吃五个!再加上粥和咸菜,一顿饭还可以再吃掉六两米饭和一大堆菜。肉就更不用说了,有多少我都照单全收,连滴菜汁都不会留下。味道不味道就不管了,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有一天,教官看到我们班有个战友阿嘎蹲厕所时间太长——说实在的,我们只有上厕所的那段时间才能好好休息一下,连睡觉都得支着耳朵听哨子声——阿嘎在厕所里半站着睡着了,于是教官就罚我们班掏一天粪坑。我们就这样用勺子和水桶,一勺勺地在粪坑里掏起来。教官要求连只蛆都不能剩下,整个粪坑要清理得放水进去就可以直接饮用,而且还把掏出的大粪全部铺到训练场边。教官倒是聪明,带了个防毒面具,拿着根棍子站在我们身后监督,看谁动作慢就给一棍子。我们要是动作一快,就会溅得自己满身都是。教官还大骂我们都是饭桶,连拉的屎都那么臭,防毒面具都挡不住。阿嘎顶了一句:“难道你拉的屎是香的?”教官二话没说,一脚就把阿嘎踹进了粪坑里!

阿嘎挣扎着爬起来,哭喊着:“你他妈的黄世龙,老子跟你拼了!”说着把勺子朝黄世龙甩了过去,教官转身避过勺子,一棍子又把阿嘎打下了粪坑,然后命令道:“你们几个,给我按着他,让他吃屎!”我们那时侯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战友被这样虐待,只能低声地哀求着:“教官,教官,饶了我们吧。”教官“哼”了一声,用手弹了一下沾在衣服上的屎尿,说:“都给我掏干净了!”说完就回去换衣服了。我们把阿嘎拉出来,阿嘎只知道哭,浑身都是大粪。我们也不知道臭了,帮他把衣服清理一下,继续含着眼泪掏大粪,把大粪铺到训练场的一角。掏完大粪,阿嘎自己就跑到黑板边把旗给扯了,然后坐在黑板边,只是拼命地哭,拼命地哭!我们怎么拉都拉不动他。

大粪在阳光的暴晒下散发出一股股令人作呕的臭味,飘散得整个训练场都是。更可恶的是吃晚饭时教官把我们集合起来,集体端着饭菜围着这堆大粪吃饭。此时的我已经根本不在乎什么尊严和人格了,只要能吃饱就行,许多战友吃了两口就恶心得呕吐。我拼命地忍着大粪散发的臭味,心里想着,如果肚子空空,怎么能撑得过体能训练?

还有一次,刚吃饭,没吃上两口紧急集合哨声就响起来,我们扔下饭菜就冲出去。在门口,教官大声说:“吃不了不许浪费,全部倒到垃圾桶里。”我们又杀回去,稀里哗啦地把饭菜倒到了大桶里,里面都是些潲水,还漂浮着死苍蝇。等我们跑完15公里的时候,肚子已经饿得前胸贴到了后背,只是焦急地盼望着开饭,谁知道教官说:“今天的饭都在这桶里了,想吃就自己去拿。”当时我们真的是什么都不顾了,一群人围着潲水桶争抢着,抓起来就吃。一些战友吃着吃着就吐了,连苦胆水都吐了出来。而我,拼命不去想这个食物怎么样,而是恶狠狠地在心里骂道:“妈的!黄世龙,这是你的肉,这是你的心,老子全把你个狗娘养的吞到肚子里去!”

吃完“晚饭”,老兵给我们送来肠胃消炎药,免得我们拉肚子。兔子恨恨地说:“猫哭耗子假慈悲,发什么药!发药怎么让我们吃那些东西?”然后把药片甩到地上。老兵笑了笑,对他说:“小兄弟,这个是锻炼你们吃异食的习惯,想当特种兵,不可能每天有好吃好喝的招待你,以后你就知道了。”又多发了一份给兔子,我劝兔子说:“兔子,吃吧,不是******,吃了总比不吃好。”

晚上的时候,厕所还是人满为患,很多已经拉到了身体虚脱!还好我是“硫酸胃”,什么东西吃下去都消化得干干净净,吃了药后倒没拉肚子。现在回想起,感觉非洲难民都没我们可怜。不过,那时候真的什么都没想,只想着把肚子填饱。

所谓的锻炼我们吃异食的习惯,进行了一周。这些天里,教官每天把我们赶到一个臭水塘里,举着枪,反复蹲下、站起。水塘的水刚刚没过胸口,一蹲下就没过了头,满头满身的恶臭。“黄世仁”站得远远的,大声地吼我们:“把枪举高点,举高!枪是你们的第二生命,把枪保护好,谁的枪沾水了晚上就别睡觉!”

奶奶的!老子第一条命都被你整得只剩半条了!还什么第二生命!

总算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教官叫训练停止,开饭。我们刚要爬回岸边,教官那令人作呕的声音又响了:“在下面吃,谁让你们上来的?”午饭是馒头,老兵在岸边把馒头递下来,我们一个一个传到队伍后面。我偏偏那么倒霉站在队伍的倒数第二个,白馒头传到我这里的时候已经变成炭那么黑了,还散发着一股臭味,我和排最后的十二你看我,我看你,哭笑不得,这还叫馒头?

十二爱开玩笑的天性此时暴露出来了:“叶子,我跟你换个吧,好像你的白一点儿!”我说:“换给你也变成黑馒头了。”十二说:“是哦,怎么才能吃到白馒头这是个问题。”过了一会儿,他说:“下次我们排前面,就有白馒头吃了!”我点点头:“对,下次排前面。”现在想起来,那时候我们怎么那么无聊,智商怎么会那么低?为个馒头还要讨论了那么久,最后得出个结论是排在前面才有白馒头吃!

第九周,几个老兵在用背包装沙子,然后一个个背包过磅,我们看着,心想:“天啊!又是来什么新花样整我们啊。”一个老兵看到我们惊讶的样子,笑眯眯地对我们说:“今天晚上吃多点儿,明天你们有活干了。”

第二天一大早起床,排好队,早饭都没吃,我们被老兵用车拉到离营地很远的地方。那时,我们还剩下大约200人,和我同宿舍的阿嘎和响马,还有小狗都已经被教官踢出去或者自己扯了旗。说真的,每天都训练,我们除了自己宿舍的人,其他的几乎不认识,教官也不知道我们的名字,每次问话前都要报自己的编号。这次,从其他宿舍分过来的是老马、大鱼和洋洋。教官把我们赶下车,然后把背包给我们,对我们说:“背包加枪,全部负重有37公斤多,看谁能中彩,有几个背包是加了料的。这里离营地有50公里,自己跑回去吧,给你们12个小时!顺着路跑就行了,早到早吃饭,晚到就饿着吧!”然后,把车开走了。

妈呀!50公里,12个小时,37公斤负重!我们什么都没想,拔腿就跑。路上有老兵和助教大声提醒我们动作要领,上山的时候,让我们弯下腰,尽量地把负重压到胯上,减轻腰部和肩部的负担,下山的时候放低重心,免得一个筋斗翻下坡。教官骑着他的那辆破摩托车,骂骂咧咧,拿着根鞭子动不动就抽谁一下,小龙跟在后边狗仗人势地也冲我们“汪汪”乱叫。

跑了没几公里,队伍已经拉成了稀稀拉拉的一长串,个个累得跟狗喘一样。不过,我还是坚定地朝前、朝前,此时的我有个信念,就是不能让黄世龙把我看扁了。跑了一天,我终于看到了营地,不过腿已经软了,身上的负重像山一样压在我的肩膀上,每走一步都气喘吁吁。喉咙像堵了块布,任凭怎么用力呼吸都感觉缺氧。路上,有一个战友实在跑不动了,就趴在地上号啕大哭。两个战友扯着他跑了一段,也不行了,三个人就这么在路上大声哭喊着。现在想起来,这是我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听到的最凄凉、最让人伤心的男子汉的哭声。

老兵和助教大声地喊着:“跑!跑!跑!快点儿,快!往前跑!”

教官黄世龙时不时赶过来就是一顿骂、一顿鞭子!

我也已经快虚脱了,脚底下软绵绵的,像踩在棉花上,眼前老是有星星晃动,我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眼冒金星!我咬紧牙,对自己说:“坚持,坚持!就要到了,没多远就到了!”

我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时间,现在,我只知道,快点儿到达终点。离营地还有五六百米的地方是个小山坡,我摔倒了。教官给了我一鞭子:“滚起来,人渣!你妈的就这鸟样!滚起来!给我快点儿朝前滚!”

我爬起来,没跑多远,又摔倒了,整个人朝前扑倒,双手已经麻木了,已经连本能的支撑动作都做不到位。我的膝盖摔伤了,我想,我坚持不住了。离营地只有200多米,我却怎么也爬不起来,脚已经软得支撑不起我了。这时候,一个助教对我大声说:“起来,快起来,目标就在前面!快,你能做到!相信自己!起来,快起来!”

这是我进训练营到现在为止,听到的第一句鼓励的话。我好像又有了一点儿力气,勉强支撑着爬了起来,用枪托支撑着,一瘸一拐地继续向前挪动双腿。小龙此时跟在我的后面,“汪汪”地冲着我吼。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里念叨着说:“小龙,你咬死我我也跑不动了。你最好把我咬死了,我也不用受这个罪了。”

教官这时候不知道从哪儿找了根木棍,照着我的脚来了一棍,我又倒下了,爬起来,又一棍。教官什么都没说,我爬起来就把我打倒。我的膝盖很痛,双脚已经支撑不起身体。我的眼泪又流出来了,分不清脸上哪是泪,哪是汗。我想放弃,觉得好孤独……

可是,营地就在眼前,而我从小就性格倔强,我想:哪怕我爬都要爬到终点,哪怕我被踢出去,也要体体面面地走。就这样,我就爬,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完了最后的200米。

我的脚好像已经不属于我了,大腿剧烈地抽动。几个老兵提着医药箱跑过来,给我揉大腿和脚掌,测量我的脉搏和心跳。我躺在地上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了,眼神空洞地望着夕阳,身体任凭老兵摆布。老兵给我喝水,我突然眼睛发亮,一把抢过水壶“咕咚咕咚”大口地喝。我现在才想起来,我已经一整天没喝过一滴水了。老兵一把将水壶夺走:“找死啊你?慢慢喝,要不肠胃吸收没那么快,全部变成汗排出来就脱水了!”

喝了水,我喘了一阵,用枪支撑着站起来,一拐一拐地走到教官面前:“报告,学员4318,武装负重50公里越野完成,请指示!”教官的嘴角终于流露出一丝笑容,说:“稍息,原地休息!”

我哗地一下就倒在了地上。

50公里越野后,我们得到了难得的12个小时休息。这次,200多个人里面又有几十个人没能坚持下来,只剩下100多人了。照这样的速度,用不了半年训练结束,我们肯定都要被踢出去。我的旗也被扯了4面,还剩6面了。

我暗暗想:“奶奶的黄世龙,老子跟你拼到底了!我看你还有什么招数来整我!我要从这里风风光光地走出去!我倒要看看我走出去的时候你那失望的表情!”

接下来的这一周,主要是游泳训练和配合训练。我们来到一条河边,教官先让我们举着冲锋舟做走蹲动作,接着12人一班扛着冲锋舟沿河岸往下游跑。冲锋舟极其沉重,12个人配合不好根本抬不起来,更不用说扛着跑。河岸边崎岖不平,我经常看到一个战友滑倒,然后一班人都哗啦倒下。划船的时候也要配合默契,要不,急流很快就会把船打翻,老兵会开着有发动机的冲锋舟把我们这些“落水狗”拉上来,然后继续划船。每天都要跑完定额,跑不完没饭吃。还有就是扛木头。一条大圆木,12个人要配合好了才扛得起来、跑得动,要不一下子就“稀里哗啦”全倒下。有时候助教和教官还让我们“抬轿子”,就是他趴到原木上坐着,让我们扛着跑,还得让他觉得很舒服,稍微颠簸一下就臭骂一顿,那算是轻的了,更多的是回头重新跑。我们班配合得还不错,大家互相鼓励,动作一致。其实,只要配合好,划船扛木头都不是难事。教官和助教也开始留意我们了,我们之中一些懂得鼓励队友,有领导才能的人被分配做了班长。

第十周,我们被带到了营地附近的一座大山边的另外一个训练营。这里有个隐蔽得非常好的入口,进去一看,里面很大,一看就知道是当年毛爷爷为了打核大战挖的防空洞。有好几十米高,里面有个大水池,还有一座跳水塔,很高,大概有30多米。教官说这是跳水训练,一个助教告诉我们动作要领,一手环胸,保护胸腔,一手捂住鼻子和嘴巴,不要让水呛到,双腿绷紧,减小入水压力,然后跳下去。我们被赶上跳水塔,两个助教在跳水塔边监督。第一次,我看着下面黄黄的水,深不见底,这可不是城市里的游泳池。我有点儿害怕,犹豫着。一个助教问我:“准备好了没有?”我心虚地点点头,他说:“注意动作要领。”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干净利落地一脚把我踹了下来。半空中,我紧紧地一手环胸,一手捂着口鼻,但是忘记了双腿绷紧,“扑通”一下掉进水里,脚掌被水拍得生疼。不过还好,经过第一次跳水后,后面基本没什么恐惧感了,上去“扑通”一下就跳下来。其实没什么,克服恐高心理就行了。

我心里嘀咕着:“奶奶的,训练科目是越来越简单了,黄世龙你就这么点儿本事,有本事把我整死老子就服你!”

有一天晚上,教官把我们都集中到水池边,然后给我们带上简易呼吸装置,把我们放到了池子底。在底下什么都看不见,黑糊糊的,只有一根软管给我们通氧气。软管很细,池子估计有20米深,耳膜被水压得生疼。供的氧气刚够用。每个人前面都有一根绳子,如果有危险,我们就拉绳子升出水面。这还不是可怕的,可怕的是四周除了我们呼吸的水泡声,一切都静悄悄的,让人感到恐惧。水也冰冷冰冷的,感觉我身体的最后一丝热量都快被吸走了。我努力按照教官所说的技巧,双手紧紧地环胸抱紧自己,将腋窝收紧以保持热量,不时地控制肌肉的抖动来产生热量,以对抗水中的寒冷,并控制自己的呼吸,根据脉搏跳动来估计时间。

大约过了两个多小时,有人顶不住了,拉绳子爬出水面。绳子上系着铃铛,那隐约的叮当声传到水下,感觉是那么冰冷和恐惧。

我还在坚持着,心里说:镇定,控制好呼吸和脉搏就好了。忽然,氧气供给中断了,我吸不到氧气,我的脉搏开始加快,内心开始紧张,恐惧开始占据我的心……我努力地想吸到氧气,可是,什么都没有,原来冰冷的身体开始发热,心跳加快到了每分钟180多次!我都可以听到我的心怦怦跳的声音!我努力镇定,脑子启动事先计划好的应急预案:“我最多在30秒内就可以升上水面,水中憋气我可以坚持两分半钟,现在还可以坚持两分钟,两分钟后如果还没有氧气,我就马上拉绳子逃生!”

过了一会儿,氧气似乎又有了,一丝丝的,我镇定下来,心跳开始恢复正常。

这次我坚持下来了,不过又有20多人被踢了出去。

又一天晚上,我们绕着池子跑步,看着几台抽水机在抽水,水已经快被抽干了,我边跑边想:“黄世龙又在搞什么名堂?”

之后,我们被叫了出去,在外面做体能训练。过了一会儿,一个老兵大声地叫我们的编号,一个一个地叫进去。里面的动静我们什么都听不到,不过,进去的人没有一个出来的。

轮到我了,我边走心里直发毛:“什么意思啊?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洞里很黑,黄世龙给我一盏小红灯——只能照两步路的那种,然后叫我上跳水塔。我摸摸索索到了上面:“报告!学员4318到达!”

黄世龙大声地说:“跳下来!”

当时我脑子一片空白。跳下去?刚才水都抽干了,那么高跳下去还有命吗?我犹豫着,说:“报告教官,这里……这里太高了。”

教官大声骂起来:“你他妈的找死是不是?我命令你跳下来!”

我还在犹豫,不敢跳,教官骂得更难听了,还不断地咒骂我的家人。

我心里一阵火起,死就死了!听你骂我真还不如死了算了!我大吼了一句一直想说却从来不敢说的话:“黄世龙,我×你妈!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然后跳了下去。

下面不知什么时候又灌了水!我“扑通”掉进了水里。然后,灯亮了!我游到岸边,心还怦怦地剧烈跳动着,感觉刚从鬼门关回来一样。教官铁青着脸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完了!我的脑子再一次空白。

结果,这天晚上,我把我们班都害了。因为我骂了教官一句,全班都被罚,在训练营里跑跑跳跳爬爬折腾了一晚上。

这一晚,有二十几个因为没有跳,自己走下跳水塔,然后被踢出了训练营,我因为辱骂教官,被罚了一面旗。现在,只剩下有一百二三十号人了!“地狱周”就那么难过,“炼狱周”是怎么样呢?我不太愿意往下想。

第十一周的时候,我们的训练强度已经加到原来我们根本无法想象的地步。每天大概只能睡上4个小时,其他至少有12个小时是在训练。几个助教在我们训练的时候大声提醒我们动作要领。这一周,有一个战友很不光彩地被踢了出去。

事情是这样的:那周伙食供应很不稳定,根本支撑不了我们那么大的体能消耗。有一天晚上,一个战友实在饿得受不了,跑到伙房偷了一个馒头。谁知道教官那么贼奸,连馒头都有数,结果全部人被罚了一天,在这期间还不断地问我们谁偷了馒头,谁知道谁偷了馒头。

我不知道,因为不是我们班的人干的。下午的时候,有一个人支撑不住了,把他的室友供了出来,结果他们班那天的那个惨啊,不知道怎么形容。

第二天,集合,供认的人被叫出列,然后,教官上去一把把他的旗全扯掉,简单地对他说:“滚蛋!”

我们很莫名其妙,那个战友哭着让教官给他个机会。说真的,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教官黑着脸说:“你们是战友,任何时候,任何事情,你都要维护你的战友,我绝对不允许我的训练营里有出卖战友的事情发生!”

就这样,偷馒头的没事,那个告密的反倒被踢了出去。这件事情让我们明白了:绝对不能出卖战友!

第十二周周末了,我们竟然得到了一整天的休息,把我们乐的!而且,伙食也很好,有肉有蛋。我们像过节一样,拼命地吃。伙房的老兵一脸的坏笑说:“吃吧,多吃点儿,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我们集合,教官训话:“欢迎进入炼狱周,在这一周里,你们没有休息的时间。对于我前段时间的工作,我非常不满意,你们居然还有120多人留了下来!所以,在这周,我计划把你们全部赶走,然后恢复我安静的生活。希望你们这周过得愉快!训练开始!”

我们先进行了武装越野15公里热身,跑回来还没休息,马上又跑,这样连续跑了三天三夜。这几天,平均每天除了一点点饮用水,其他吃的少得可怜,每餐就是给一个减了分量、不到二两的馒头。偶尔有葡萄糖水补充体力,每天休息不到一个小时。第三天的时候,我们已经手脚僵硬、目光呆滞、意识混乱了。有的战友晕了过去,有的甚至出现了幻觉被老兵抬了出去。这还没完,圆木、战术训练、单兵训练、划船……都是些大运动量的训练,教官和助教们跟我们打车轮战,不断地用水枪淋醒我们,高音喇叭在我们耳朵边喊,甚至用针来扎,反正就是不让我们睡觉。第四天晚上,大家基本上已经累得不成人形了,爬绳网和铁丝网的时候,助教在耳朵边大声地问问题:“你的枪是什么型号?口径多少?你爸爸叫什么?你的代号?我是谁?……”这些都是些简单的问题,要在平时,随便就可以回答上来,可是,这时候的我们,完全靠意志力在支撑着,脑子几乎已经空白了,喊声在我们听来似乎是空气中浮动的气泡一样。我们在努力地用意识控制自己,拼命保持清醒。我记得好像有一次助教问我一个问题:“你是男的还是女的?”我竟然迷迷糊糊地回答:“女的!”

回答错误!我得到的惩罚是:“回过头,重来!”

不断有人被抬出训练场,有的稍微清醒了又挣扎着返回训练。我努力支撑着,耳畔嗡嗡直响,眼睛看东西都已经白茫茫了,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像是飘在空中一样。爬绳网的时候,明明绳子就在我面前,可是我的手抓啊、抓啊,就是抓不到。我的空间感和距离感已经错乱了。我不断地对自己说:撑住撑住,已经过了四天了,就快完了。这是我一生中感觉度过的最长的一段时间,每一秒钟都那么漫长。我出现过好几次幻觉,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别的地方走过去,但每次都被助教和教官的吼声吓了回来,然后,只能用自己的意志继续坚强地挑战身体疲劳的极限。

第五天,教官终于说了一句话:“训练结束!”

这句话我们已经等很久了,我们一下子就瘫倒了。我瘫在了泥地里,睡着了……

我们就这样睡在泥水里,或者睡在绳网上、沙地上,不知道睡了多久。我醒来的时候已是中午,发现我们都睡在了房间的地板上,老兵还为我们盖上了毯子。老兵见我醒了,示意我不要吵醒其他战友,把我带了出去,洗澡,吃饭。

我们得到了两天的休整。然后第三天早晨集合,教官和老兵也都集合了,站在我们面前。教官说:“升旗。”几个老兵组成的仪仗队升起一面旗子。教官说:“你们看看这面旗帜。”我抬起头,旗帜在风中飘扬,红底、黄色的闪电和利剑交叉。教官说:“这是我们特种部队的战旗,只有通过‘炼狱周’的战士才能看到。中文的特种大写字母TZ组成了利剑和闪电,代表着你们要像剑一样锋利,像闪电一样迅速!当你们从训练营走出去之后,这个标志将会变成你们的臂章,佩戴在你们的手臂上,这是特种部队士兵至高无上的荣誉!”

教官又介绍了几个助教,他们是我们今后的专业教官。他们精通渗透、攻击、阵型、爆破和狙击等专业。教官和老兵此时看我们再也不是以前那样冷冰冰的了,好像还有了点儿笑容。教官说:“恭喜你们获得了重生,你们向我和你们自己证明了你们是优秀的,你们已经通过了最艰苦的训练。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一只脚踏进特种部队的人了!不过,你们还有三个多月的训练课程,不要高兴得太早,在这三个月里,我同样能让你们滚蛋。还有,从现在开始,你们不用给我的狗敬礼了!”

从这一刻开始,我明白了一个道理,要想在训练营里获得尊严和人格,只有向他们证明:我是最优秀的!

在这里,除了恐惧、压力、劳累,我们一无所有。

在这里,我们最大的愿望是多睡一会儿,多吃一口。

在这里,我们无权也无力要求别人给予我们尊严和人格,这些,都要靠我们自己去争取。

在这里,我们没有思想,我们所要做的一切,就是让教官满意。当教官觉得你值得尊重的时候,他才会解释给你听他为什么这么做,然而大多数人已经没有资格听到这个解释了。

接下来,是一个姓古的专业教官训话,他是我们往后的战术指导教官。古教官说:“你们经过了最艰苦的训练,但是,这不代表你们已经成为一个合格的特种兵。战术是人与人的集合与默契配合,在今后的训练里,我会将你们训练成一个又一个默契的团队。我们将教会你们各种战斗技巧,这些技巧是你们将来在战场上保住性命和完成任务的法宝。首先,你们要放低心态,不要以为自己是打不死的,你们的命说贱点儿不过就值一颗子弹!明白吗?”

我们大声地回答:“明白!”

古教官先给我们讲了基本战场守则:“第一,记住:这里是战场,任何一个失误都会要你的命,所以,千万不要做蠢事;第二,别把对手想得太笨,那会显得自己很蠢;第三,不要以为自己看不到对方,对方也一定看不到你,要从对方的角度来看待战场……”

从这周开始,我们先进行些公共专业科目的训练和学习,比如渗透、伪装、队形、搜索、逃脱、攻击、线路选择、野外生存、基本情报判读、攀登、轻武器、******使用等。

公共科目一共有六个星期的时间。这几周,基本来说算是很轻松的了。除了每天的体能训练科目,有时候是在讲堂里上课,有时候是在野外。其间,战术教官将我们分成好几个小队,针对不同小队的特点进行战术训练。那时候学员已经只剩下90来人了。我们被重新编班,我的新班长是老八。他原来在其他班排名第八,教官们根据大家在前期训练中的表现,调整班长和副班长。教官们对我们也客气了许多,虽然还是会骂,但是不会像以前那样牵扯出祖宗十八代。小龙刚开始还像以前一样追我们跑步,对着我们乱吼,被黄世龙呵斥了几次后,它也乖了,在我们休息的时候还也会跑过来跟我们嬉戏,我们也敢摸它了。这只“特种狗”真的很通人性,现在它也知道,我们已经是个优秀的士兵,可以得到它的尊重了。

在使用轻武器时,我们还接触了不少国外的枪械,比如M4、M16、G36等。因为,将来在战场上,我们将要长时期渗透在敌人后方,因此我们要会使用任何武器,特别是轻武器。以我对枪械天生的灵性——其实枪械都差不多,两下子就摸会了。

在学习******使用和爆破的时候,我发现,原来日常生活中有许多东西可以作******进行爆破。在一次实战爆破的时候,爆破教官只用了一小块TNT和其他******混合,就把一辆车给炸上了半空……

在这几周的训练中,战术教官要求我们每时每刻都要保持警惕性,注意事物的变化。刚开始,我们很不习惯。有一次训练,古教官突然问我们:“看到前面的草窝跟刚才来的时候有什么不一样吗?”

我们说:“没什么不一样啊。”这就被罚跑了几圈。然后他告诉我们,来的时候,草窝里有两块砖头,现在只有一块了。然后又让我们跑了几圈,还是问这个问题,我们七嘴八舌,讲了一大堆不一样的东西,教官苦笑:“你们就瞎掰吧,什么都没动过,跟刚才一样。”

一次,去食堂的时候,大家排好队,浩浩荡荡地杀向伙房,结果,被教官在伙房里用一个高压水枪伏击了。古教官说:“妈的!还想做特种兵咧!前方情况都不侦察清楚就跑过来找死!”

就这样,饭没吃着,被罚了一晚上的战术训练。以后我们都学乖了。吃饭前,先派两个侦察兵进去侦察情况,确认无误后我们才进去。但是古教练也精。有一次放进去的侦察兵被古教练和几个教官伏击了,我们远远站在外边,见到侦察兵进了门就没见出来,我们在外面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只好再放侦察兵。损失了几拨侦察兵后,我们终于想起走另一条线路。我和十二悄悄地爬过去,溜到窗口下偷瞄,才发觉几拨侦察兵已经被古教练和几个教官捆成了粽子!古教练把我们叫了进去,然后告诉我们:“侦察不是傻乎乎地照着门口走进来的,要从别人想不到的位置侦察,而且要不留死角,观察细微。刚才你们在窗口偷瞄做对了,但是,我问你们,今天吃什么菜看清楚了吗?”

十二说:“我就看到几个教官埋伏在门口边,还有几个粽子。”

古教练说:“粽子?什么粽子?”

十二指指捆在地上的几个战友,他们还被堵着嘴。这时我们才反应过来,这几个战友还被捆着。

古教练也被逗乐了:“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是个当特种兵的料儿,心理素质很好!”

后来,我们侦察伙房的招数就更多了。有一次教官们把窗口都蒙上了,什么都看不到,我们搭人梯去掀房顶。教官在远处埋伏着,看到了大声地叫:“喂!喂!喂!告诉你们里面没人。”一个战友答道:“教官,你教我们要侦察细微,没看怎么知道有没有人?”

还真把房顶给掀开了!后来古教练还表扬我们有创造性。从那儿以后教官和老兵跟我们玩捉迷藏,把食物都隐蔽起来,我们满营地找。教官限定时间,然后笑眯眯地看着我们满营地里找吃的。食物有的放在草堆里,有的放在被子下,有的放在阴沟里,馒头和包子是最难找的。捉迷藏的游戏一直持续到我们离开训练营,我们因此也越来越会找东西,越来越会注意事物的变化,快做到“明察秋毫”的水平了。教官每次在我们找完东西后,都问我们是怎么找到的,还会给我们分析,开始有了表扬和鼓励。

有一次野外行军训练的时候,因为时间紧,我们没有按照战场规则在前方进行侦察,一帮人就呼啦啦地冲到了终点,结果,古教练又一顿臭骂:“娘的!你们以为你们到终点了?要是在战场,你们现在已经是死人了,有的人还死了好几回。滚回去,重来!”

还有一次,是野外宿营,按照教官说的,野外宿营的时候,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要设哨,另外睡觉的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们白天累了一天,宿营的时候随便放了两个明哨,两个暗哨,其他的就呼呼大睡。后来连放哨的都睡着了,教官组晚上轻而易举地就把哨兵们给“干掉”了。我们被哨子吵醒的时候,看到几个教官阴沉着脸站在我们宿营地边,说:“你们看看自己的脖子!全被画上了墨水,也就是代表你们已经被抹了脖子!你们怎么放哨的?暗哨都被看到了还放个屁暗哨,你们怎么不举着个牌子写几个大字‘我在这里’啊!连放哨的都睡着了,你们找死啊?”

说实在的,我真佩服教官他们,跟着我们跑了大半天,晚上还那么有耐心等我们睡着了来摸营。后来,我们也学乖了许多。教官教我们爬到树上睡觉,这的确能安心不少,代价就是睡得不舒服。但是又有另一个好处,就是为了不摔下来,脑子一直保持着半清醒状态,教官和老兵也越来越难袭击我们的营地了。

还有,就是晚上站岗,教官有时候会半夜把我们叫醒,让我们去摸其他战友的哨。刚开始,我们摸哨的很快就被发现了,不是前进线路不对就是走路有声音,要不就是耐性不够,没等时机到就行动,每次教官都给我们总结失败的原因。后来,站哨的也创造出不少对付摸哨的招数,连学到的伪装都用上了,做个假人站在哨位上,自己蹲到一边去了,我们袭击假哨的时候他们就袭击我们。没多久,这个伪装也被我们识破了,站哨的十几分钟动都不动一下,肯定是假的,那就要把真的哨位找出来。十二更绝,用雨衣伪装了假人,自己蹲到了假人下面,一动不动,摸哨的战友找了一晚上都找不到他的真正哨位。而我是找来些细沙子,或者碎玻璃渣撒在哨位附近,只要有人走过就会发出细微的声响。有的战友利用细鱼线,拉警戒带,一头固定,一头拴着个木棒什么的,摸哨的一不小心拉到鱼线就把东西给拉掉了,单兵摸哨越来越难。教官们鼓励大家创造更多的方法,也把许多前人的经验教给我们。我们从单兵行动到多人配合,大家越来越有默契,这个训练一直练到了我们离开训练营的时候。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我们每个人的警惕性都提高了,连教官都不容易摸到我们,有时候我们甚至还会把教官的哨位给摸掉!

四周之后,我们开始训练使用重武器,比如大炮、高射炮、特种车辆驾驶。当时感觉很新鲜,很好玩。大炮每个班一门,学习操炮,把炮推进阵位或者拉出阵位,开炮架、测距、塞炮弹、开炮。当然,不是真的炮弹,而是训练弹。炮弹死沉死沉的,急促射击的时候,送炮弹的都快跟不上了。其实,队员之间有了默契,分工合理恰当,做很多事情都会很顺利。我们很容易就通过了测试。学习驾驶坦克和装甲车的时候更有意思,教官组用一辆拆了炮塔、可以看到车内的情况,但是火炮没抽出来的坦克给我们讲解。装甲车已经没有了装甲板,看起来很滑稽,像个被拔了毛的公鸡。然后分配车组,每个车组都上去拉练。教官觉得练得差不多了,从山洞里开出十几辆坦克和装甲车让我们开,轰隆隆地在训练场上越障,那个爽啊!但开完坦克的时候,耳朵也是轰隆隆的。坦克和装甲车里面的噪声太大,戴了坦克帽,耳机开到最大,讲话的时候还要大声地喊才听得到。下车的时候,耳朵嗡嗡直响,普通的讲话声都听不到,非要对着耳朵眼吼才有效果,直到半个多小时才恢复过来。坦克里最辛苦的是装填手,在那么狭小的空间里搬几十斤的炮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为了增大坦克的空间,装填手把椅子都给拆了,坐在地板上,半蹲着将炮弹从弹药箱抽出来,塞进炮膛。现在我开始佩服装甲兵兄弟了,这真不是一般人干得了的活儿。在颠簸的坦克里,一个不小心炮弹掉到地板上,那很可能就变成我们生命中最灿烂的烟花!

每个人都经过了基本的驾驶和操纵训练。学习了快速上下装甲车后,教官就把坦克和装甲车收起来了。“今后,你们到特种部队的时候,有的是机会给你们开,到时候我保证你们看到坦克都不想开了。”驾驶教官说。

我们开的坦克和装甲车都是老式的那种,用操纵杆驾驶,转弯的时候操纵杆超重。有一次,我学习坦克进攻阵型的时候,教官在对讲机里叫道:“右转90度!”我右手拉右操纵杆,左手推左操纵杆,坦克还是轰隆隆地朝前冲。教官在对讲机里喊:“3号车,你干什么?转弯!转弯!”坦克里视野很窄,我只看到前面有一堵墙。我急了,两只手拼命拉右边的操纵杆,左脚狠狠地踩左边的操纵杆,右脚踩油门,吃奶的力都使出来了,坦克才很不情愿地掉头,阵型都被我破坏了。事后我才知道,我忘了踩离合踏板。坦克和装甲车里很闷热,虽然有风扇,但显然不是名厂名牌,风扇吹出来的都是热风,几圈下来,汗把靴子都灌满了。

有一次,一个战友以为我们的坦克是什么地方都能冲上去的,就轰隆隆地把坦克开到沟里,结果上不来,教官就让我们推坦克。我的妈呀!几十吨的大铁砣哪里推得动啊!推了三个小时后,教官觉得罚我们罚得可以了,开来一辆坦克,潇洒地把它拉出来,剩下我们气喘吁吁面面相觑。

第二十一周是速降和登机训练。其实,我们前期爬绳网就已经有过基础了,从绳网上下来的时候就要爬绳子和通过绳子滑下来。那一周的训练是在一个大山洞里,有一架直升机架在个架子上,我们要摇把手把直升机升到不同的高度来训练。直升机的引擎还可以发动,人在里面的时候全身跟着颤动,前几次落地的时候全身还在抖动。

刚开始配合得不好,教官在下边不断用高音喇叭对我们喊:“快!快!快!”前一个刚着地还没有跑开,后一个就砰地一下把他给压倒了,后面的刹不住就堆成了人堆。这边滑下来,那边爬绳梯上去,每天就这么背着装备爬上滑下。快速登机训练,就是直升机在半空中扔下两根绳索,我们用互相掩护的队形冲过去,然后把腰间的环扣扣到绳索上的绳环上,上面的战友用绞盘把我们一串人给绞上去。教官说:“这个陆航称之为‘扯蛋’,你们都是蛋,这是在直升机无法降落的地形上最快的登机方式。”

第二十二周开始,我们开始进行专业训练了。班里被分成爆破组、突击组、渗透组和狙击组,由不同的专业教官进行进一步的专业训练。其间古教官穿插对我们进行磨合以及战术训练。我分到了狙击组训练。教我狙击的是刘教官,叫刘少钟,眼睛很大。我想,可能是因为他是狙击手吧,眼睛大采光好些。刘教官算是个好脾气的人,偶尔还跟我们开开玩笑,不过,训练中绝对非常严格。从第二十二周到第二十五周这四周时间里,我们学习了弹道学,并且在不同距离、不同子弹、不同枪械的不同环境下进行了狙击训练。虽然以前没有学过那么多理论,但由于我对枪天生敏感,所以总是很快就能熟悉各种枪械了。这期间,我知道了温度、湿度、光线等环境对枪械和弹道的影响,学到了狙击手的伪装等重要知识。

以前,我觉得狙击手只要枪法准,找个阵位一蹲就可以了,真是不学不知道,一学吓一跳。刘教官告诉我们:“狙击是个战术,并不是枪法准就可以了。狙击手要有良好的心理素质,在很多任务中,狙击手是两人或者单人为一个小组,长时间地潜伏,就是为了打一枪。你们要耐得住寂寞,要懂得怎么对抗孤独。狙击手在战斗中不是杀伤敌人最多的,但是却是最能打击敌方士气的。你们是隐形杀手,隐蔽和伪装是你们最好的武器,渗透和爬行是你们最重要的前进方式。记住,子弹虽然可怕,但是不知子弹从哪儿飞来更可怕!你们还要学习反狙击,怎样找对方的错误,而自己绝对不要做傻事,例如被杀。狙击手是队中很重要的人物,担负着线路选择、战场观察、重要目标狙击、战场预警、逃跑线路选择等很重要的工作。简单地说,狙击手是队伍中的隐形班长,他的建议班长一定要考虑。在大部队撤离的时候,狙击手通常还要担负逃跑线路选择的任务,所以,狙击手还要是个逃跑专家,通常还要掩护大部队全程撤离,因此,狙击手还要有牺牲精神。你们要学的东西很多,我在这里只能教你们大概,今后,你们到了部队里,还要跟着老兵们学习,他们都是有实战经验的,很多技巧都是在实战中用鲜血总结出来的。自己也要不断地提高,不断地总结。”

我对枪械的熟悉程度给了我很大的帮助。狙击要求是400米内首发命中头部那么大的目标,800米内3发命中头部目标,1000米内3发命中胸部目标是优秀,而我,通常1000米内都可以单发命中胸部目标了。练习瞄枪的时候,教官会不断地报目标参数,然后我们回答纠偏、弹种选择等。

进行狙击手耐力测试的时候,是在干泥地上。虽然那时已经是冬季了,但是太阳还是很大,温度依然达到30多摄氏度。我们就趴在地上,披着伪装网,在闷热中一瞄就是几个小时,教官不让起来就不能起来。偶尔,教官会突然报目标参数,测试我们是否注意力依然集中。我们每个人都中过暑,每次中暑,我都是瞄着瞄着,就歪到一边,然后听到教官喊一声:“医务兵!”两个老兵就跑过来抬我到树荫下,浇冷水,灌正气水。缓过来后,教官问:“还撑得住吗?”我能说撑不住吗?然后又回到阵位继续趴着,没有命令就不敢起来。

经过几次考验,教官教训我们:“你们真是听话啊,叫你们不动还真的一动不动。一动不动用不了多久就会全身疲劳,注意力下降,所以,还是要动一下的,但是要动得有水平。以前教过你们抖动和收紧肌肉保暖还记得吗?一样的道理,慢慢地收紧肌肉,放松,可以增加血液的循环,减轻疲劳。”

这招数真灵!我总结的经验是不要想着多热,调整自己的呼吸,适当地收紧放松肌肉,增加血液循环。眼睛盯着瞄准镜久了视野会变得模糊,这时候就要转动眼珠,放松眼睛压力,耳朵听四周的声音,合理分散和分配自己的注意力。如果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目标上,肌肉僵硬,很容易疲劳,也容易中暑。被抬下去淋了冷水回来,很快水就会成为蒸汽,在伪装网里洗桑拿并不舒服。

我们狙击手训练休息的时候会互相交流经验。刘教官有时候跟我们一起讨论,开开玩笑,表扬我们慢慢地成长了。我说:“老大,你下次能不能一次就说完这些技巧啊?羊拉屎一样,会害死好多人的!”

刘教官说:“你们这些猪脑袋,技巧多了,一次说完你们能记得住?我对此深表怀疑。所以嘛,要你们吃点苦头,就记得了。”

我说:“老大,你总是让我们吃苦头,我们吃得够多了,现在被你整得就剩下半条命了,再吃苦头我们就GAME OVER了!”

刘老大笑着说:“放心,整不死你们的,黄头头说的,整死你们了还要费力气挖坑埋。万一你们谁真的OVER了,俺是管杀不管埋。我会代表党中央、代表人民、代表政府,向你致以沉痛的哀悼,并向你的家属表示慰问——令郎因为太笨,莫名其妙就OVER了,请家属节哀!哈哈哈哈……”

在笑声中,我们跟教官的关系就这么慢慢地融洽起来,我们也读懂了他们的骂,理解了他们的苦心。后来我们管刘教官叫刘老大,他有时很幽默,不训练的时候跟我们开玩笑,像小孩子一样和我们斗嘴,但是一到了训练,他就变了一个人,非常严格地要求我们。

第二十五周结束的时候,我是全部狙击手里实弹射击最优秀的。我对弹道似乎有天生的敏感,子弹一飞出枪膛我就知道它会飞到哪里,甚至不用给我报靶报环,我立马就可以知道打到哪儿了。

黄世龙现在清闲了很多,经常见他带着小龙遛来遛去,偶尔也来指导一下我们,不像以前那么凶巴巴地开口就骂了。老兵对我们也客气很多。在这里,只要你有能力,能证明自己,就会得到应有的尊敬。

有一天,我被叫到了训练营的营部。黄世龙和刘教官在里面,我站了一会儿,他们一言不发。忽然,黄世龙叫道:“抓起来!”

我莫名其妙地被老兵们摁倒在地上给拷了起来,带到了个山洞里,被关到了黑糊糊的房子里,不见天日,连声音都没有,也不知道时间。我问老兵:“干吗抓我?”老兵也不答话,解开手铐把门一锁就走了。

我在黑暗中摸索,摸到了一个桶,闻了闻,是装屎尿的桶。然后,无所事事,想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从来训练营的第一天想起,想破脑袋都没想出来。不过我天生就不爱说话,现在,既来之则安之,我吼了几句骂黄世龙的话,就坐着靠墙睡了,能休息也是不错的嘛!

醒过来的时候,没事情干,我就这里敲敲,那里打打,弄出点儿声音自娱自乐。过了一会儿门口传来老兵走路的声音和电筒光,老兵从门下的小洞里塞进点东西后,走了。

前两天还好过,每天在黑暗中做运动,老兵有时候会来送吃的,但是谁都不跟我说话。我实在无聊就吼歌。不过,大部分时间我都很安静,想东西,想以前的事情,想有趣的事情,为什么被关我想了两天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

我也不知道时间。没有太阳月亮,只能根据老兵送饭来判断过了多久。屎尿桶没人倒,散发着恶臭,令人作呕。大概过了四五天吧,我对送饭的老兵说:“大哥,跟我说句话好吗?受不了了!”老兵还是什么都不说,只让我听到他远去的脚步声……

不知道过了多少天,老兵把我放了出来,先用黑布蒙着我的眼睛,让我在一个房间休息了半个多小时。等我眼睛慢慢适应了阳光,就把我带到医务室检查身体。一个教官问我一些问题作心理测试,比如,你这些天在干吗,想什么等。我说:“我觉得挺好的,能吃能睡,不过就是黑了点儿,你们以后能不能给我装盏灯泡,然后让我带本书?”

教官笑着说:“你小子行啊。”然后就放我回宿舍了。我想了想,问他:“教官,这是怎么回事啊?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就被罚了。”他说:“不是罚你们,这个是狙击手的特殊训练,主要训练你们心理耐力,叫做情感剥离训练。”我心里嘀咕着:什么情感剥离,还不如剥了我的衣服在训练场裸奔!嘴上却说:“下次你们能不能先打声招呼,让我们有点儿准备?”他说:“打了招呼还怎么测试你们的心理耐力?”

这次狙击手的心理耐力测试,有两个心理素质差点儿的,一个转到了其他组,一个被送回了部队。

我回到营房,战友们围过来,十二抱着我,装痛哭状:“孩子啊!你跑哪儿去了,几天几夜不回家,爸爸想死你了!”

我给了他一拳:“你丫的!想我怎么不见你来找我?”

之后开始格斗训练。本来以为格斗训练要很久,谁知道,古教官上午教了徒手格斗,下午教了匕首格斗,还有怎么用钢丝线和绳索勒杀后,就说格斗动作教完了。接着就是示范,先用假人示范,然后两个学员跟教官真人示范。当然,不会用全力。没两下,两个学员就趴下了,还好,不是我。

我们问古教练,怎么那么简单啊?古教练说:“奶奶的,你们以为是拍电影啊,打个几天几夜!你们将来执行的都是秘密任务,被发现了基本就算是任务失败,格斗三招之内不放倒敌人,任务就绝对失败。实际上,格斗最主要是摸哨时候用的,其他时候用微声*********解决最好。在格斗中,你们要利用身边一切能利用的武器,万不得已再徒手跟敌人格斗!”

十二说:“教官,你的意思是,到时候抄到什么用什么,比如木棒、凳子、砖头、包子、馒头之类的?”

教官笑了,说:“你这个家伙,就这个意思,不过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就那么别扭?告诉你们一个技巧,摸哨之前把你们的刀准备好,咬在嘴里,接近中用微声*********指着目标,目标有威胁动作就立刻毙了他,接近后才用刀贴着他脖子,敢乱动就抹了他!”

一个战友说:“教官,不对啊,电影都不是这样演的。”

教官说:“电影是演来给你们看的,我是训练你们用的,想拍电影你走错地方了,训练!奶奶的你们这些兔崽子,拿我来开涮!”

想想也是,以前在野战部队也学过擒敌和格斗,要求就是一招制敌,不让敌人有反抗的机会。不过训练营的明显直接得多,也狠毒得多,很容易分筋错骨、断手断脚,轻易就可以让对方受伤丧失战斗力。格斗讲究的是速度、力量和技巧。技巧掌握了,剩下的就是练习了。我们分好队,戴好护具互相格斗。开始,我们按照在部队里的惯例,大吼着“杀”,教官把我们叫停:“这里不是野战军,不要求你们喊出来。记住!你们和敌人的格斗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进行的,所以一定要安静,压抑自己的声音,喊那么大声找死啊!”有时候是在泥地里练习摔跤,个个滚得跟泥猴似的!一个星期后,我们基本上掌握了技巧。

第二十八周,军车把我们送到了空降部队接受跳伞训练,为期两周。带队的是黄世龙和古教官。

空降部队也佩戴着由TZ组成的闪电和利剑的臂章,写着“空降”两个汉字。看得出,空降部队对我们的到来并不在意。第二天,由两个少尉教我们跳伞的基本动作。

首先是从15米的跳台开始,学习跳机动作和触地动作。主要是双腿并拢,双手保持拉伞绳的动作,随时保护头部;触地时双腿一定要并拢好,脚尖略微向前帮助缓冲,屈膝,眼睛盯着地面。如果落地速度太快或者地形不好,立即弯腿缓冲并向侧面倒下,双手护头帮助缓冲。

我们都受过速降训练,这没什么难的,两下子就搞定了。然后跳台越来越高,最后的跳台接近5米高,因为,万一主伞不开,副伞比主伞小,落地速度相当于从二三层楼跳下来的速度,这时候侧倒缓冲就能帮上大忙了。千万不要跟地心引力死扛,顺着倒地方向倒下,再打个滚把力量卸掉。一般来说,都不会受伤,就是侧倒的时候髋部和护头的手臂蛮痛的,还有就是注意地形,防止脚踝扭伤。然后是两天的折伞训练。

跳伞训练第二周先是高塔跳伞。跳伞塔有七八十米高,伞是打开的,上面的绞盘把我们提上去,晃悠晃悠地挺好玩的,然后放开,又晃悠晃悠地落下来。这样晃悠了两天,我们都已经能很熟练地触地了。

空降兵说我们是雏鸟,这让我们很不服气。我们说我们总有一天会长成老鸟,空降兵笑我们:“你们跳到死都不会比我们跳得多。”不过,我们现在还是学员,人家可是佩戴了TZ臂章的特种兵。我们个个摩拳擦掌,期待能快点儿登机跳伞,跟他们一比高下。我们进行了5次跳伞,2次1000米,2次800米,1次夜间跳伞。

终于可以登机跳伞了。一早,古教练把我们集合,排好队后对我们说:“到树林里一人砍一根树枝回来,20厘米左右,要比拇指粗点儿的、结实的。”

我们跑到树林里砍树枝,心里莫名其妙:跳伞用树枝干吗?

古教练一个个检查了我们的树枝,对我们说:“跳伞前把树枝给我咬在嘴里,下来了要上缴,谁不照着做罚跑5圈!”

虽然我们不明白什么意思,但是我们知道,服从对我们有好处,按照老规矩:先让我们吃点儿苦头,然后才跟我们讲道理。反正道理都会讲的,苦头我就不想吃了。我们检查好伞具就背上了沉重的伞包登上了运八飞机。这是种运输机,四个螺旋桨,飞起来嗡嗡响。第一次坐飞机,而且还是第一次实站跳伞,我很兴奋,也很紧张,希望快点儿跳下去,可又有点儿怕,万一伞包打不开怎么办?心里又把遇险后的程序默背了一次。

飞机嗡嗡嗡地绕了一大圈到了跳伞场上空,机长提醒“5分钟准备”!红灯一闪一闪的,让我感觉气氛很紧张,汗都冒了出来。大家站起来,排成两排,一排20个人,学员和空降兵交错排队。最前面的是两个空降兵,他们首先跳下去,给我们示范和信心。带队的班长大喊:“检查伞包装备!”后面的帮前面的检查,然后是大声地报告——9号准备完毕,8号准备完毕……我是这一排的第10个,后面的空降兵提醒我:“雏鸟,把你的棍子咬上!”我这时才想起来还有根棍子,拿出来放进嘴里死死咬紧。

班长举起手,用食指做个钩状,示意挂伞钩。我们把伞钩挂在横条上,我怕挂不好,还用手扯了两下。“3分钟准备!”飞机后舱门打开,风一下就灌了进来,混杂着飞机螺旋桨嗡嗡的声音,在耳边呼呼直响。我脑子里因为兴奋一片空白,机械地跟着前面的,他走我也走,他停我也停。最前面的两个空降兵已经站在踏板上准备好下跳了,两个班长站在踏板边上,绿灯,下跳!班长挥舞着手,大喊着:“跳!跳!跳!”

前两个一前一后错开时间,“呼啦”一下就不见了,只留下两条拉伞绳随风乱晃。学员大多数都很紧张,在踏板前犹豫。不过,班长和后面的空降兵可不犹豫,一脚就把学员踹了下去!我跟着队伍向前,越靠近舱门风越大,吹得我都快站不稳了。我歪歪斜斜地站到了踏板边,伸头一看:妈呀!好高啊!房子几乎看不到了,田野像火柴盒那么大。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的屁股就被狠狠地踹了一脚,没等我喊痛,我就一个平沙落雁式飞出了飞机。一刹那,觉得身后有东西一扯——是拉伞绳,然后是自由落体向下。不一会儿,有更大的力往上一提,主伞打开了,这时候我才反应过来,我已经不在飞机里了。伞开了,我也不紧张了,取代的是兴奋,在半空晃悠晃悠的感觉真好玩。抬头看,飞机还“嗡嗡”地朝前,不断有伞兵跃出飞机,四处是飘落的白色降落伞。我的不远处是两个学员,我朝他们打手势,他们也跟我一样,一脸的兴奋。

落地的时候跟训练一样,并没有什么麻烦,然后收伞集合等车。只有几个伞兵被风吹散,拖出好远,附近的伞兵解伞之后好几个人去帮忙拖伞,几个人被一把伞拖着跑,样子很滑稽。我有点儿幸灾乐祸:操!平常那么牛,空降兵也有郁闷的时候嘛,嘿嘿!

在车把我们带回营地的路上,空降兵老来看我们学员的屁股,搞得我们不知道为什么,很紧张,问他们看什么。一个空降兵一脸坏笑:“看看你们的屁股有几个脚印,有一个的话说明你们是在飞机上被踹下来的,两个的话说明你们太重了,要两脚才踹得动,三个的话——恭喜恭喜!你们可以去报考飞行员,在飞机上死不肯下来。”

一帮空降兵哈哈大笑,我说:“要是一个都没有呢?”他说:“那说明你根本没站稳,被风吹下来的!”空降兵更加放肆地哈哈大笑。

我说:“笑什么,用不了多久,我们也是跟你们一样是特种兵!”

一个空降兵说:“雏鸟也想做特种兵哦,来来来,让我看看你的屁股。”我闪开,用手护着被踹疼的屁股,另一个空降兵解下TZ的臂章,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想要不?跟哥哥说,哥哥送给你。”我说:“我才不要你的,我要靠自己的能力拿到它。”

一个空降兵又逗我们:“小弟弟,看看你的棍子。”我把棍子拿出来,发现上面有四个深深的牙印,空降兵一把抢了过去:“我靠,这个小鸟的牙齿不错啊,这么根大骨头都快啃断了!”

他们互相传来传去地取笑我,我急了:“还给我,等下我会被教官罚了!”他们就是不给我,起着哄。一个空降兵对我说:“过来,兵哥哥告诉你怎么不被罚。等一会儿回到半路的时候,你下车去砍根棍子,用力咬两下就得了。”说完,一下把我的棍子给扔出了车外,我气得站起来要跟他打架。另一个空降兵看着做得有点儿过分了,出来打圆场,说:“小鸟,不要生气,你知道为什么要你咬着棍子吗?”

我说:“不知道,我就知道没了棍子要被罚!”边说边恶狠狠地盯着扔我棍子的那个空降兵。

他对我说:“因为下落主伞打开的时候,上提的力量很大,你们这些小雏鸟,一紧张兴奋就喊,‘咔嚓’一下就很容易闪到舌头。呵呵,小鸟,不要那么看着我,我又没挖你家祖坟,等一下空降兵哥哥还你根棍子。”

我说:“你挖了我家祖坟我还没那么生气,等下教官罚死我了你当然高兴了!”

空降兵们哈哈笑着,他像变魔术一样拿出一根棍子:“你的棍子,一模一样的,空降兵哥哥没骗你吧?”

空降兵就这么一路上变着法子来逗我们,气得我们牙痒痒!

下午,又跳了一次1000米。这次我有经验了,没等空降兵踹我就自己蹦出了飞机,这一次感觉也没有什么可怕!明天是800米跳伞,我期待着。

第二天的800米跟1000米一样,我一蹦就出来了。不过,那天风有点儿大,降落伞被吹偏了,我努力拉伞绳控制方向,落地的时候伞被风吹翻,我也被拖翻在地上,本来很容易打开的解伞锁在紧张的时候怎么也拍不开,另一个学员跑过来帮我拉伞,我把吃奶的劲都使上了,两个人还是被伞拉着跑了100多米才解开。

第三天是夜间1000米跳伞。晚上8点集合、检查伞具、登机、起飞,一切跟白天没什么两样。不同的是,机舱里始终开着红灯,好让我们适应黑暗的环境。我们依然夹杂在空降兵里,运八“嗡嗡嗡”地朝前飞,我已经不紧张了。其实这有什么吗,一蹦就出去了,克服了恐高障碍,一点儿问题都没有。我的身体随着飞机有节奏地晃动,嘴里还哼着歌,旁边的一个空降兵笑我:“这小雏鸟还装得蛮像的嘛。”我瞥了他一眼,他便不说话了。飞到空降场上空,机长在扩音器里说:“5分钟准备,今天有偏东1~2级风,大家小心。”然后,红灯一闪一闪的,我们站起来排好队,检查伞包、挂伞钩,3分钟后,后舱门打开、移动……轮到我的时候,我两脚一蹦就出了飞机。

1~2级风在平时看起来没什么,不过对伞兵来说已经算很大的风了。风把我们的位置吹偏了,吹向空降场的边缘。我努力地拉伞绳控制方向,拉伞绳可是个力气活。我朝上看,四处是白色的伞衣,头顶上机群嗡嗡嗡地朝前,一个又一个白色的花朵在空中绽开。我们本应该降落在跳伞场的中央部分,不过,风把我们都吹偏了,运气好的降落在草地上,有些被吹到了跳伞场边缘的树林里,伞兵变成了“散兵”,散落得到处都是。我落地的时候伞衣被风吹偏,把我拉倒了,背朝下被伞拖着跑。不过有了上次的经验,我拍开了解伞锁,抖动肩膀把伞解开。伞被风吹得继续跑,我爬起来追,感觉就像小时候追气球。

把伞按到地上,胡乱收好,马上去帮附近的伞兵拉伞。一帮伞兵被伞拖得连滚带爬,样子很是狼狈!

草地上的解决完之后,就到树林里去找其他的伞兵了。有一些运气好的降落在树林中的空地上,有些被树枝挂着,不高的话一般他们都自己解伞跳下来。有几个倒霉的家伙被挂在很高的树枝上,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被吊在半空中晃悠。我找到一个伞兵,被挂在离地10多米高的地方,我说:“空降兵大哥,跳下来啊。”他在半空骂骂咧咧:“你娘的,老子下来拔光你这雏鸟的鸟毛!”

嘿嘿,总算出口恶气了,我说:“大哥,你们不是很拽的吗,怎么也有狼狈的时候啊?”

他气呼呼的,却对我无可奈何。几个伞兵爬上树,用伞绳把他拉回来,他一下来就朝我踹了一脚,说:“你娘的,幸灾乐祸!”还好我躲得快!我心里那高兴啊!嘿嘿,空降兵也没什么了不起,还不是也有狼狈的时候!

跳过5次伞后,我们就已经算是个合格的伞兵了。空降部队给我们一人发了一个伞兵徽章——降落伞边有两只翅膀。这个时候,“蛤蟆”的口头禅又来了:“这有哈,这有哈嘛!”“蛤蟆”现在是我们班的机枪手,他力气特大,什么事情对他来说好像都不是难事。

跳完伞后,接着是两天时间的直升机快速登机和速降训练,我们真正尝到了什么叫“扯蛋”的味道。直升机悬停在20多米高的地方,扔下两根绳索,我们带着装备冲过去,把腰间的环扣扣到绳环上。直升机搅起的烟尘直迷我们的眼睛,弄得我们一身一脸的灰土。等我们都挂好环扣后,直升机忽地拔高,把我们一串吊在下面,“嘭嘭嘭”地朝前猛飞!下面是快速掠过的树枝,近得好像就在我的脚底!我们被吊在绳索上,真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身子又没有借力的地方,一串蛋被扯得随着绳索晃来晃去。当时心中只是希望绳索结实点儿,要是断了我们就真的GAME OVER了!耳朵边听着飞机的嘭嘭声和夹杂着呼呼的风声,心中想着上面的人快点儿把我们拉上去。终于,上面的人用绞盘把我们扯了上去。进了飞机,我还惊魂未定:奶奶的!是哪个浑蛋发明的这种登机方式?这哪叫登机,就算是兜风也不是这么个兜法吧!这简直是“命悬一线”啊!

训练完跳伞和直升机科目的时候,已经是我来训练营的第三十周了。之后,我们没有回训练营,而是跟空降兵一起去进行野外生存训练。其他的教官在前面的营地跟我们会合。他们一个人带一个班,用直升机把我们直接扔到了山里。

我们先跑到秦岭,“玩”了一个星期。其间我们几乎什么食物都没带,就带了一发子弹、野战刀、*********、绳索和一些野外生存工具。带我们班的是狙击教官刘老大。我问刘老大:“就带一发子弹干吗用啊?打猎不要用子弹吗?”老大说:“你以为我们是猎人啊!野外生存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枪,枪一响,敌人知道你来了你还有命?再说了,要是打不到猎物,枪声把方圆十里内的东西都吓跑了你吃空气去啊!”我问他:“那要那一颗子弹干吗?”他说:“干吗?你怎么那么多问题,受不了了,留给你自杀的!注意啊,别打偏了,偏了你就上吊死了算了!”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刘老大带我们在山里行军,教我们根据不同的地形用不同的行军队形,怎么放侦察哨。刚开始,我们都习惯扎堆,走着走着就挤到了一起,老大不时地要回过头来整理我们的队形,可把他累坏了!这些在公共课上学过,在训练营附近的山上也实验过,不过,第一次到深山老林里,感觉很不一样。更不一样的是,在林子里,每天都吃野菜、老鼠。

晚上的时候,他会教我们用头盔、两个小木块和一点儿诱饵来捉山老鼠;他教我们怎么利用脚步、指南针和地图来修正前进路线;怎么利用对植物和动物的观察来找水;怎么进行野外取水;怎么分辨有毒和可食用植物;怎么看动物路径,制作陷阱,选择设陷阱的地点和技巧;怎么做野外生存用具,比如弓箭、梭镖等。而且,他还教我们怎么看地形,比如看我们前面那座山的后面是什么地形,根本不用爬过去,找个位置观察树木生长,看附近的植物就可以判断出来了。这些都学过,不过,在实际环境中,学得更直观、更快。没两天我们就基本掌握了看地形、选择前进路线、选择撤退路线等野外生存技巧。

本来,我们以为在森林里,能经常猎杀到动物,但是两三天了,我们除了听到鸟叫,掏了几个鸟窝,毁了几个白蚁窝外,就是在小溪边做拦堰来弄点儿小鱼小虾,摸摸螺蛳,连个长四条腿的东西都没看到!当然,除了老鼠!肉食就是老鼠和一点儿小鱼、虾米,剩下的就是植物。刘老大是个老手,总能找到吃的东西,不过就是这个味道实在有点儿……现在我们才明白了,黄世龙让我们在臭水塘边和围着大粪吃饭是多么明智和有效的训练啊!每天晚上,刘老大都要集合我们,给我们总结这一天中的收获,纠正我们的错误等。我问他:“老大,怎么都抓不到大一点儿的东西啊?”他说:“现在这里还是浅山呢,大东西在深山里,有那么好找吗?现在教你们的是基本的知识和技巧,以后到深山里拉练你们就用得上了。”

一个星期后,我们在傍晚时到了一座山边,下面是一个小山村。刘老大用望远镜观察着地形,不过我发觉他怎么老是往人家小村庄里瞄?

过了一会儿,他把我们集中起来说:“今晚有个战斗任务,目标就在那个小山村里。”他指了指几个渗透组的人,“你们去偷几只鸡回来,奶奶的,走了一个星期,肚子寡死了,今天开开荤!”

一听说要偷鸡,我们面面相觑。老八说:“老大,这个是犯错误的。”

刘老大说:“鸟!别跟我说什么犯错误,我就不相信你们在部队里没偷过老乡的鸡,没拔过老乡的菜。连只鸡都偷不出来,你们还怎么搞渗透,搞个屁特种兵啊!出了事情我负责。”

其实我在部队里,也跟老兵们去偷过老乡的东西,还被老乡追过几十里路,听老大这么一说,我们个个童心又起,都想去偷,纷纷请战。老大说:“得了你们,真的以为是为了偷而偷啊?先把他们包围起来,摆出队形,警戒!小心点儿渗透进去。告诉你们啊,当作实战来训练,要是被老乡抓住了,让部队来领人事小,脸丢了事可就大了!”

接下来就是战斗布置,老大画了个草图,把我们的位置都摆好,选择好了渗透线路。我对老大说:“老大,让我也去吧,狙击手不是也要渗透的吗?”他头也没抬:“去吧,你的位置我顶。”

经过一番布置,我们把村庄“包围”了,整个小村都在我们的“火力”控制之下,渗透线路、撤退线路和逃跑的备用线路都选好了。

晚上7点,老大把“偷鸡队”集中起来:“晚上10点开始行动,你们现在先到达行动位置,记住线路,记住队友的位置。”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问他:“老大,村里好多狗,它们叫起来怎么办啊?人好说,狗很难对付啊。”老大说:“鸟!狗有什么难对付的,动动脑子啊!到了村边有牛粪,涂点牛粪在身上、脸上,狗过来的时候蜷成一堆,要么趴着不动,它会以为你是堆牛粪,这个一点儿也不难!”

我们悄悄地溜到了村边预定位置潜伏,在路上看到牛粪,照着老大所说的,涂在了身上、脸上。我开始后悔参加“偷鸡队”了,牛粪的味道实在是不太好闻。

10点,老大一声令下,我们开始渗透,其他战友帮我们预警,告诉我们前进的地方有什么情况。我在“偷鸡队”的临时代号是小鸡3号,我们偷偷摸摸地溜进村,目标是村中间一户人家的鸡棚。

家养的狗还好说,游荡在外边的那些狗才麻烦,任何黑暗的角落都可能有狗。老大在下午的时候数到的狗有30多条,天黑圈回家里的有21条,还不知道有多少条是没看到的。我们小心地观察任何一个黑暗的角落,其他外围的战友也帮助我们预警。12点多,我们总算到了“目标”附近,跟“目标”就隔着一个土墙。“情报”显示,“目标”家中有一条大白狗,看样子是蛮凶的。我们选择了个黑暗的墙角搭人梯,十二把我顶上了墙上。我趴在墙上,想找出大白狗的位置,还用小土块弄出点儿声音,但没发现大白狗的位置。过了一会儿,预警的战友报告:“小鸡3号,大白狗在前屋,后院安全!”十二和我翻进了院子,我摸进了鸡棚,十二给我警戒着。

偷鸡我太在行了,从小我就跟当兵的偷过鸡,还带当兵的来偷过我家的鸡。不是吹的,咱的技巧简直是炉火纯青!我慢慢爬进鸡棚里,不敢吵醒它们,先找到鸡肚子,轻轻地摸上去,鸡觉得很舒服,轻轻咕咕了两声又进入了梦乡。我心里说:可怜的小家伙,不要怪我,早死早投胎啊,要报仇变鬼去找刘老大,我也是奉命行事。

摸到了鸡脖子的位置后,另一只手慢慢地摸过去,摸着它的头,两手闪电般地一扭,“咔嚓”一下,可怜的小鸡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在梦乡里跟这个世界拜拜了。我如法炮制,不到几分钟就“咔嚓”了四只鸡,大有将它们斩尽杀绝的念头。我“咔嚓”得正爽,耳麦里传来约定好的暗号:两声有节奏的嗒嗒声,这是老大在问我搞得怎么样了。我在对讲机轻轻地敲了四下,告诉老大已经弄到四只了。老大回答了两声长,两声短的敲击,让我们撤退。我把鸡拖出来,跟十二每人带了两只放到包里,翻出院子。其他警戒的“偷鸡队”立刻根据原来预计好的线路撤退了。

我们撤回来跟老大会合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两点了。偷几只鸡也太费劲了,一身的牛屎味儿,精神紧张了三个多小时!老大对我们的战果很满意。一个战友说:“唉,明天老乡不知道有多心痛,不知道人家养了多久的鸡啊。”老大说:“这是当然的了,肯定要给人家点儿补偿,你们几个,没进去过的,去放几块饼干给人家。每个人都有机会感受一下。”

几个战友组成了“补偿队”摸了进去,放下了几包压缩饼干。等他们撤回来的时候,已经4点多了。农村人有早起的习惯,我们立刻就撤走了。路上我想,那个老乡早上起来看到少了4只鸡,多了4包压缩饼干会是个什么想法?

“逃”到了安全地方,老大叫我们生火,把几只鸡给吃了。老大吃完了抹抹嘴对我们说:“这是个秘密行动,事关国家安全和国际关系,谁都不许说出去,否则军法处置!”我们嘻嘻哈哈地说:“老大,知道了。”

现在想起来,我们也太好收买了……

之后,飞机又把我们和空降兵送到了南方的大山里。这次没人带我们了,就我们自己走。这次并不算深入深山里,走了几天,还看到了几个小村庄,附近有条好多人踩出来的小路。我们图省事,就顺着小路排成两队,每队六人在两座山腰上行军,中间隔着一个小山沟。正走着走着,忽然听到一声枪响,不是我们的枪声。我们小队正纳闷儿,对讲机就打破无线静默,传来对面小队的声音:“你们谁向我们开枪啊,子弹打到我们旁边了!”

谁开枪了?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忽然前面跳出一个山民,嘴里叽里呱啦地朝我们喊,还带着一支比人还高的鸟铳。老八对我说:“叶子,你是广西人,他说什么?”虽然我也是广西人,可是我听不懂土话,我说:“我也不知道,不过看起来他不太欢迎我们。”山民忽然就端枪指向我们,我们一看,立马趴下,用枪对着他,喊:“放下枪,放下枪!”

他轰了一枪,转头就跑了,我们爬起来,也没追他,然后两个队会合,商量着重新选择线路,谁知道,没多久就听到了号角和咣咣的铜锣声。不一会儿,山坡上就涌出了两百多个山民,手上五花八门什么武器都有,鸟铳、猎叉……后面还有几个人用门板抬着个红布盖着的东西。我们赶紧隐蔽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开始搜山,红布也打开了,我一看,我的妈呀!竟然是一尊土炮!

奶奶的!我们希望一叫就到的搜索直升机不知道死哪里去了,到晚上都没看到。

我们当然不能跟他们开战。山民咋咋呼呼的,还带着土狗“汪汪”地搜过来。我们一看阵势不对,马上安排撤退。第一次被追击,还是被一些山民追击,有点儿紧张,但是我们很快镇定下来,按照撤退规则向他们的侧翼撤退了。不过,这些山民都是土生土长,对山很熟悉,我们被迫偏离了终点。

逃出包围圈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我们跑到了个公路边,班长拿出地图和我们研究。乍一看没什么,再一看我们面面相觑:我们已经偏离了终点30多公里!大家又累又饿。十二出了一个馊点子。于是我们拿出点儿兵痞子的作风来,用画图笔,在路边捡了张破报纸,用树枝撑起来,报纸上写着两个大字:临检。

路上车不是很多,只有一些货车和客车,看到可以带下我们的车就举起牌子,不过他们都加大油门,呼地冲过去,真让我们恼火。终于看到一辆小客车开过来,我们不管三七二十一,两个人拦到了马路中间,一个举起牌子,一人举枪瞄着驾驶位,其他的埋伏在路边,客车停了下来,埋伏的一冲上去,打开驾驶门把司机给拉了下来!副驾驶位坐着个中年男子,他紧张地问:“你们干什么的?”一只手捂在腰上。我们把中年男子拖下来,别过他的手。我们骂骂咧咧:“干什么?没看到临检吗?”然后搜身,先搜出一把手枪,然后是证件,我们一看:××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刚才还咋咋呼呼的劲儿立马熄火,大家你望我、我望你,大眼瞪小眼。这时候,十二说了一句到现在我想起来就笑个不停的话:“叔叔,我们迷路了。”

中年男子姓李,好像是个支队班长,惊魂未定,听到这句话莫名其妙。班长老八把他拉起来,扯到一边嘀嘀咕咕,我们也在嘀咕:本想搭个顺风车,没想到碰到个警察!过了一会儿,李警官让我们上车,说:“你们去哪里说一声嘛,干吗搞得跟车匪路霸似的?”我们说:“不扮车匪路霸没人停车啊。”

李警官也当过兵,他问我们来这儿干吗,我们说是部队拉练,跑错地方了。大家都不好意思跟他说我们是侦察兵学员,要是他知道还不把牙齿给笑掉了,还侦察兵咧!

当然不敢让他把我们送到终点,在离营地没多远的地方,我们下了车,谢过他,就跑回营地去了。路上心中还扬扬得意,嘿嘿,其他的人可没我们那么好,还有专车送我们回来!

本来以为我们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谁知道回来的第二天就被整班罚跑。黄世龙是怎么知道的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

罚完了,黄世龙要我们说做错了哪几个地方。我们老老实实地检讨:

第一,没有选择好前进线路,而且没有备份路线;

第二,在大队前面没有放侦察哨;

第三,精神太放松了,根本没有想到有突发事件;

第四,根本没有计划逃跑路线,被围了个措手不及;

第五,被追赶得惊慌失措,就知道一味逃跑,没有沿路设置阻敌障碍,甚至连逃跑方向都搞错了;

第六,扰民、半路截车、投机取巧。

黄世龙大声地吼:“这是实战!你们要把演习当作实战!我怎么教你们的?这是战场,任何一个失误都会要了你们的命。你们失误那么多,几条命早就没了!他娘的,学了那么久全学到你们姥姥家去了!”

我们垂头丧气地听黄世龙骂。的确,我们太放松了,觉得只不过是个拉练而已。以后,我们要把拉练当实战。黄教官骂得很对,我们心里很服气。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们还在嘀咕着:“这些山民怎么那么野蛮啊,自己人也追。”

一个空降兵坐在我们对面,笑着说:“说你们是雏鸟吧,毛还真没长全。每次部队拉练,他们不是少鸡就是丢狗,看到我们就怕了,不追我们追谁啊?”

我们说:“不就是丢了几只鸡吗,我们流血流汗保家卫国,吃他几只鸡干吗就这样啊!”空降兵笑了笑,不说话了。

休整了两天后,就是结业考试了。我们将有20天的时间跑150公里拉练。路上,还有老特战队员对我们进行围追堵截,通过了,那么我们就能成为一名合格的特种兵了。

有了上次被追的经历,我们小队进行了总结和研究,以后再也不敢把拉练当郊游了。

最后的考试到了,这是实战拉练,结果的好坏决定我们是被送回普通部队还是成为一名真正的特种兵。过了这一关,我们就不再是学员,而是在编的特种战士,我也不用再听那刺耳的4318编号,而会有一个好听的代号。

凌晨1点,集合,教官给我们发了1张地图、1支枪、1发子弹、1把野战匕首、2两米、2钱盐、指北针、水壶、狙击手的画图笔等。背囊除了模拟负重,什么都没有,而且,背囊回来要过秤,少一两都不行。直升机把我们扔到了大山里,这是我们从来没来过的地界。

我们小队五个人,立马进行了分工。我在地图上标示出目的地、现在位置、中途有可能得到补给的地点、前进的分目标、前进的线路等,他们开始制作野外生存工具。现在,我们暂时还是安全的。两个小时后,我们有了两把弓、十几支箭、几根梭镖和几把石刀。到达地图标示的第一个集合地点后,我们发现了一个重大问题——地图和地形不匹配,也就是说,地图是被人修改过的。没办法,我只好重新修正地图。这要耗费很多时间,每到一个集结地我都要修正地图。他奶奶的,我心里恶狠狠地骂着教官,都这时候了,还给我们下绊子!

前三天很顺利,虽然在山里要爬上爬下,但每天都能推进十几公里,没有人打搅我们,除了该死的蚊子。沿途伙食不错,晚上用头盔抓地老鼠,一路上还顺手抓了两条蛇,下鸟套还套了一只不知名的鸟,每天睡上4个小时。照这样的速度,我们用不着20天就可以跑完150公里,顺利过关了。

第四天,行军途中,前锋侦察发现了一个脚印。这不是我们的脚印,花纹不对,这是野战特种部队的野战靴的印子。昨天傍晚下过雨,脚印有些模糊,曾经被水泡过,也就是说,这个脚印是前两天留下的。从脚印的摩擦来看,要么是轻步兵,要么是大队侦察兵,要么就是渗透部队。我们在附近搜索了下,没有发现大队的痕迹,难道是掉队的士兵?

不可能!对于老特战队员来说,这是一个低级错误。脚印是向山下方向的,山下有个峡谷,是原来我选择的行进路线,看来,我们不能走这个方向了。两天,对于特战队员来说,并不是一个很长的时间,他们有足够的耐心等我们从他们眼皮子下面经过,然后“干掉”我们。丛林是他们最好的隐蔽地点,而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会在哪里等我们。经过商量,我们决定改变行军线路,翻过大山,然后折返,从小河泅渡,然后再转过封锁,这样虽然线路长了很多,但是比较安全。看来,今夜不能睡觉了。

很幸运,我们成功地躲过了第一轮伏击,但是付出的代价是,那天我们只行进了8公里。如果这样下去,我们无法在规定的时间内到达目的地。白天,直升机不时地从我们头上飞过,如果有人坚持不住,只要一拉信号弹,他就可以退出。我可不希望我被直升机吊走,训练那么久功亏一篑,岂不是太冤枉了!

接连几天,我们都在老特种队员的追赶堵截下疲于奔命。我们开始怀念前几天的老鼠和蛇了。现在别说打猎,连水源边都有老东西们设下的陷阱和绊雷,有一次在水源边还跟他们交上了火,连水都快喝不上了,晚上也不敢生火,很多食物不能加热,这样就造成了我们的食物来源短缺。我们像受惊的兔子,每时每刻精神都高度紧张。行进线路一改再改,改得我恨不得长翅膀飞过去。似乎我们在想什么这些老东西都知道,每条线路都有他们的人在等我们。这几天我们几乎没有挪窝,就在兜圈子,看来,我们被包围了,而且还跑进了他们中间。完了,我的特战梦快破灭了!都怪我,是我把我的小队带进了这个鬼地方,如果我另选一条路,哪怕远点儿都比在这里强。

第十天,天助我也,下了大雨。我们利用雨幕的掩护突破了包围。我们已经浪费了很多天时间了。为了突破包围我们已经偏离了原定的路线,现在我们就是跑也赶不上了。怎么办?

我忽然想起,目的地旁边不是有一条大河吗?我们学过,如果不会走就跟着小溪走,小溪会变小河,而小河会汇入大河。对!走水路!我们要来个出其不意。不过,怎么走呢?这里还很危险,不能造船。于是我们就叼着空心草,找了几个枯死的树桩,临时用些树藤捆扎成简易木筏。从前两天的情报来看,老特战队员有可能在河边伏击。于是我们将木桩和木筏伪装成被山洪冲下来的树木,将装备绑在底下,全身都做了伪装,就这么抱着树桩顺着涨水的小河漂流。速度真快啊!转眼就跑出30公里了。终于跑出了危险地带,我们立即找来树枝,做了一个木筏,快马加鞭地赶出去。

幸运之神终于眷顾我们了,我们在第十八天最早到达了目的地。我们合格了!我们终于能成为特种兵了!兴奋的感觉将之前的疲惫一扫而光。

当初我们走进训练营的时候,有387人,现在,最终通过考试的却只有87人,另外的300人已经被淘汰了。后来刘教官对我们说,这一届算是通过率高的了,往年有些才二三十个,有一次竟然没一个合格的。看来,我们的确是最优秀的!

早晨,起床集合,教官和老兵都穿上了军礼服,而不是平常的训练服,然后就是——升旗!

TZ战旗第二次升起!黄世龙训话:“学员们,你们已成为真正的特种战士,感谢你们!你们向自己,向我证明了你们是最优秀的学员,你们通过了最严格的训练,你们战胜了自己!但是,你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合格并不代表你们就是优秀的特种战士。今后,你们到部队里,还要进行训练。师父领进门,修行看个人。在这里,我们只教会你们一点:相信自己,意志力有无穷的潜力,今后,这些潜力靠你们自己去挖掘了。特种兵并不好做,我们执行的是最危险的任务,但是却很少立功;我们执行最秘密、最艰难的任务却没人会在平时想起。你们将要加入我们的队伍!或许你们有人会加入军区最精锐的特勤大队,但是大部分人会分到普通的一线作战队伍中,那里很苦,很累。你们要记住,无论如何,相信自己是最优秀的,相信自己的战友……今后,除非你们成为像我们一样的教官,你们才能回到训练营,训练营将留在你们大多数人的回忆中。但是,我希望你们不要忘了我,不要忘了这里的人,不要忘了训练营……”

教官们向我们敬礼,老兵们也向我们敬礼,我们回礼,然后,是授衔。我们的肩臂上佩戴上了TZ的臂章。我们互相拥抱着,欢呼着……

晚上,黄教官第一次请我们喝酒,大家都喝醉了。

我们忽然舍不得这个地方,舍不得这个伴随了我们半年多的“地狱”。我们曾经咒骂这个地方,咒骂这里的人,现在,忽然又感觉他们是如此亲切,如此难以割舍……

休整两天,我们都打好了背包,准备到军区等待分配。离开训练营的时间到了。早上,军车已经等在了营地外边,我们排好队,第三次看到了TZ的战旗升起。教官们排好队,老兵仪仗队拿着五六式半自动步枪,黄教官下令:“鸣枪!”仪仗队很潇洒地斜举枪、射击、放下,举枪、射击、放下……共鸣了三枪,这是训练营对学员的最高礼遇!鸣枪过后,送别号响起,我们依依不舍地向门口走去,教官们向我们敬礼,我们回礼,仪仗队和我们交错走过的时候,向我们敬持枪礼。

小龙“汪汪”地叫着,拼命想挣脱铁索跑过来,舍不得我们离开。我的鼻子一酸,有种想哭的感觉。以前,我们都恨这里的教官,恨这里的老兵,恨小龙,甚至恨这里的一草一木。但是现在,我们百感交集。我们应该感谢他们,是他们,将我们训练成为一个合格的特种战士!我忽然舍不得离开这个地方,甚至想永远地待在这里!但我知道,我永远不能再回到这个地方了,这是部队的规定,除非,我是以教官的身份回来。

教官训兵10年了,妻子没能随军。并不是部队不允许,而是训练营的生活太苦,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生活下来是需要勇气、需要无私奉献精神的。

再见,教官!

再见,老兵!

再见,小龙!

再见,我的训练营!

上了军车,我们依然朝营地里张望着,教官和老兵们还排着队,都站在那里看着我们。黄世龙看了一会儿,转过头,走了。我看见他低下头,用手搓着脸,我知道,他哭了!我们就像他的孩子,翅膀硬了,是该飞走的时候了。半年里,他打过我们,骂过我们,罚过我们,都是为了将我们培养成才,这也是军人爱的表达方式。他就是这样,一年又一年地培养着孩子,一年又一年地送走孩子,每到送别的时候,他的心就被挖空一次。可能,我永远也不能感受到他这种心情,他的泪是苦涩?是喜悦?还是失落?

一个老兵放下帆布的时候,对我们说:“别看了,越看越伤心。”我的眼泪都快掉了下来。他捆扎好帆布,军车开动的时候,他忽然喊到:“兄弟们,不要忘记我们!”

我们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带着哭腔回答他:“我们不会忘记你们,兄弟!我们会记得你们,永远地记得你们!”

再见,我的训练营!这个融入了我生命的地方!

军车将我们送回到那个来时的小站,然后一辆闷罐车把我们带回了军区。直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训练营在什么地方,每次出来进去,都是被蒙在军车和火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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