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尘之殇十五章：尘之殇，第一章

一翁，育一子二奴。长曰如，次曰虏，三曰奴。为虏力耕二十余岁，为奴恩养幼女至二八年华。虽二奴不曾有半文奉上，然餐风露宿，迎往送来，翁乐苦而不辞。

翁年逾古稀，腰腿不便，然犹能打理内外。奴以为尚可用，遂延至其家，使辅教其女就学，翁嘘寒问暖，殷勤备至。忽一日，金声至，黄叶飞，北雁南归，无边肃杀来天地，贯坟苦寒哭狐兔，笼碛悲怆啼杜鹃。谁承料癌瘤噬翁䯝，惨痛不可言。不几日，目陷筋骨露，中斜手足浮，左卧五脏摄心魂，右卧六腑阻脉息，呼不匀吸不均，食饮不进，昼夜不寝，嗖物不出，自觉来日无多。奴及奴女渐嫌恶之。某日巳时，翁乃集一子二奴而问曰：吾何以处之，能合于汝等之心？

虏曰：今岁吾家之运流年不利，破财多怪异，疾病难痊愈，羊牛食且尽，豕鸡近饿死。地载诸物靡，水土随运移。谋与大仙，大仙作法，口传真言，曰：君家所居，运犯玄武，此乃巽位古茔所致，若治亲丧，必遭祸殃！自春至今，依其度，遵其规，修治庭院，整饬门户以禳之。如此这般，然吾之右目坟肿近盲，故吾之家不可侍奉至亲，父宽厚豁如，明于人事，娴于情理，兄弟谨守家风，通于承传，达于幽微，故父兄及弟皆有处措之方，若使父颐养天年，终人伦之乐，实蒙祖上恩德，乃不肖之大愿也！翁忿曰：尔之院不能，尔之兄、弟皆楼，吾居之甚有不便，奈何？幸我有子三，若生尔一，父当赴荒碛以供虎狼？且汝之院落，吾所亲建，城西之人，人所尽知。乡野之院，几近豪佑之家。累年以来，尔多疾懒散，吾积劳成病，今病已成势，其势必夺吾命，尔之听于卜者，信于筮草，吾年七十又四，闻所未闻也矣！

其长子如曰：二弟所言，不可不信，若日后应其所言，我心何安？况今二弟右目几近无明，此乃验之矣！屋乃人之居处，吾楼必安阿父，无有不可。至若出行，吾必扶负，何为不可也？欲请父行。

奴对曰：至长兄处，食饮、洗沐、安寝诸事皆从长兄，我等候汤问药，亦有不便。且长兄公家之人，朝夕难于候处。吾之所居，向阴背阳，虽有电梯，然楼之新耳，阿爷若瘫，矢尿不禁，坏风败水，日后如何居之？况吾失妻鳏居，不日将赴口外卖力，不卖则难娶妇，不娶，阿爷寝不安席食不甘味！侍奉阿爷之事，惟有拜托二兄劳神费力。吾之去也，实乃解阿爷心疾！由此观之，伺父之事小，一旦阿爷不可讳，楼败房坏，无缘良家妇，兹事体大。吾之弱女，现已长成，不敢再劳阿爷费心。至若恩养幼女之勤苦，阿爷亦居吾楼岁余，父乃耕作之人，衫衣褴褛体躯垢污一生，亦享吾之成矣！居吾楼甚不便，冀阿爷另谋它途。翁大忿而叹曰：父旦暮亡，楼高，无梯，难于上下，若着床，水火交攻，其味其气自是难当，且亲友探视甚是促狭。老院虽破，土炕阔大，足容吾身！回老院，我之意决，此事不容商酌。至若归去之程，如尔等之意。言讫，似有九阴之寒贯胸透肺，战慄不止，几厥。

其长子慌掐人中，急灌救心之剂，须臾，翁体少温。翁意既决，其长子遂嘱奴一二日内办******之卡以备后用。申时归报曰：已妥。遂置二药于几，其一酷肖******。长子始释然。二日后，长子携翁归于老屋。

及虏昧心夺其金铜，翁怒甚，集内，陈虏之非，数虏之恶，虏欲辩，如正色叱之，终依父之命。事遂息，然日已暮矣，木叶纷纷落矣！自是虏夜夜国粹于邻家，月余不曾请安。

中秋，痛楚如千针刺心，惨苦如钢刀刮骨。其长子谓奴曰：如此磨难，必******剂方能解之。务携******卡以求******，可救父于水火。奴嗫嚅不言，长子问复问，始知奴竟未办，如震怒：尔不见汝父之身已成枯槁，尔不闻汝父之声息若游丝？人眼可盲，其心不可盲！

于是，如寻医问药，恰值十一，医者皆休，无奈，求于医官及癌患，得******、安定，如获灵丹仙草。促翁服之，深睡，痛大解，翁喜而泣：人毁誉吾儿，吾亦然之，皆以为儿富，不恤于亲，不睦于弟。追思往昔，月圆之夜，春来之节，数既周矣，礼已备矣，然吾心非之而不知存恤。今吾儿奔忙左右，绕膝前后，父偏听致大谬，独思使非行。累年多疾患，每每问医药，枯木既逢春，掷药埋荒郊。儿曾诫父逸，父拂耳旁风。汝母登仙早，无人与夕照。今吾回思之，悔之无及矣！长子解之曰：向所忤逆，言语狂悖，冒犯祖颜，致阿爷积怨，此乃不肖之大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