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夫爱情故事 一个马车夫的幸福生活
冯诗元
甄四，高挑个子，生得细皮嫩肉，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二十七八岁了，还未找到媳妇！
他父亲当过国民党区长，土改时家庭划为地主兼反革命。他大哥，二哥早年都在徐州上学,先后加入共产党，走上革命道路，与父亲划清界线，与家庭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要四排行最小生在农村、长在农村，与老母相依为命。家庭既是地主反革命，又是革命家庭，好事坏事都摊上了。有人骂他是地主羔子却很少提他是革命家属子弟。
甄四在生产队劳动，肯卖力不磨滑，社员多对他极有好评。队长便把他安排在饲养场打扫卫生。每天的主活是，上午往外拉牛屎马粪，下午往内拉杂土垫铺。天天有活干，*********得利索顺当，饲养员无不翘指夸赞。夜里睡在饲养场内，兼做保卫工作！
苟平恶言恶语：“队长走地主路线，把坏人放入饲养场。”他娘是贫协主席，在队里呼风唤雨，说一不二。苟平仗势欺人，整日混吃混喝不务正业，调戏妇女，连他本家寡嫂菊花也不放过！
队里家大业大，建了一个饲养场，四面筑起二米高的土墙。饲养着几十头黄牛，二十多匹骡马，十头毛驴。个个长得膘肥体壮，牛哞马嘶，一片欢腾。
黄牛承担农田耕种，到了冬季，便没了活干，养在圈内吃草造粪。只有骡子闲不住。队里有两辆大马车，每天进进出出，车轮飞转，车把式的鞭子甩得啪啪啪响。
隆冬腊月，下起了大雪。一匹母马生下一匹小马驹，活蹦乱跳，十分可爱。甄四常去看马逗小马驹玩。为了取暖，饲养员生了火。深夜饲养员全睡得如死猪一般。火星被风吹到草檐上，马圈内燃起了火，火势越来越大把马圈烧得毕毕剥剥地响。饲养员惊醒，吓得六神无主，马被烤得嘶嘶乱叫，狂蹦乱窜，但马缰绳拴在糟上，挣脱不得。甄四正在院内巡逻，发现起了火，一个箭步冲进马圈，抱起小马驹,放在院中，然后又冲进去，抄起大锄刀，砍断马缰绳，拉马外逃。有匹枣红马，身上着了火，在院内奔圈子。一身火红，其成了“火焰驹”。甄四纵身跨上马背，打马朝院外奔窜。那马腾起二丈多高，跃在空中，在夜幕中划出一道金红的狐形闪电，猛地跨越了二来高的围墙，跳入结满冰凌的汪塘。甄四搂紧马脖子，随马在池中游了一圈窜上岸，身上的火焰熄灭了。
周围的社员闻讯赶来，和饲养员一道，终于扑灭了马圈的火。可马圈被烧得残破不堪。所幸的是:几十匹骡马全都无恙，那匹小马驹，竟还在四处撒欢。甄四的棉袄烧了几个大窟窿，头发全烧焦了，脸如黑炭一般！
天未亮，队长赶到，四下查着一遍，发现骡马尚在，这才放下心。他把几个饲养员狠狠训了一顿，骂道:"你们的责任心哪里去了。要不是甄四拼命救马，万一烧死一匹，我看你们如何向全村社员交待。
队长立即召开社员大会，隆重地表扬了甄四，号召大家学习甄四奋不顾身救马的精神！队长拉着甄四的双手：“凭你这种精神，我要介绍你当五好社员！”
“当五好社员？他有资格吗？”苟平说：“五好社员要审查三代的。”
队长白了他一眼：“滚到一边去，你不要瞎搅和！”
队长又说：“我要奖励你二百个工分！”
甄四摇了摇头，“队长，我不当五好社员，也不要工分！”
"那你想要什么？”
"要喂马，我想当车把式。“好。”队长点头应允。
苟平又凑上来，贴着队长的耳根说：“队长，甄四不能当饲养员，更不能干车把式，他家庭复杂，是地主羔子，他会残害骡马的。”
“放屁！”队长一看又是苟平饶舌，大喝一声“你不要多嘴。我是队长，有权安排。甄四能舍身救马，难道他会害马吗？”苟平无趣离去。队长当场宣布:让甄四养马，并推任马车把式。
甄四高兴地跳起来，社员拍手赞成。
拉马车一年四季闲不住，天天挣工分；另外，马车常放外活，给供销让拉货，给厂矿拉原料送产品，队里赚取拉脚费，平时帮社员拉石头建房等材料，每天给车把式二毛钱生活补贴。最气人羡慕的是：被人请去拉新媳妇，接闺女叫女婿，不但有肉吃，有酒喝，有烟吸，还能落个人情。故而在生产队，当马车把式可是个又体面又得便宜的好差事。甄四喜欢马，也没想得那么多。苟平一心想干车把式，借以耀武扬威。但队长却不让他干，这更激起他对甄四的怨恨。
当时，农村有个顺口溜，人人会唱：
一等人是队长，大事小事把家当，
二等人会计香，算盘打得啪啪响，
三等人拉马车，多挣工分有酒喝,
四等人众社员，一年四季不失闲,
五等人黑五类，夜晚要上批斗会，
………
王三请甄四帮他接新媳妇，晚上被王三请去喝喜酒，又送给两包喜糖。喝到半夜，酩酊大醉踉踉跄跄地不觉来到寡妇菊花家里。菊花比甄四小两岁。丈夫死去多年，与甄四成了相好！
菊花把他扶在床上，嗔怪道:“死东西，这几天到哪里去了，心里没有我啦。”甄四昏头昏脑，也不搭话，倒头就睡。睡了一会，连声喊道:"渴渴……”菊花便去厨房倒茶。忽然，甄四一伸手，把桌上的油灯端过来，往嘴里一倾，连油带火倒入口中。轰的一声，那灯火便把满肚飞的酒点着了，顿觉腹内灼热发痛，嘴里直冒火苗，腚眼往外冒黑烟。满屋烟火腾腾，把床上的花被烧了七、八个长洞。甄四在床上直打滚，嚎叫不止。菊花发现不秒，急忙把一磁缸茶水灌进地嘴里，又泼灭了床上的烟火。甄四的眉毛都烧秃了。被水一灌，嘴里不喷烟火了，他醒了过来。
“甄四，你怎么搞的？吓死我了。”菊花心疼地问。又打来一盆水，帮他洗了脸、洗了脚。
甄四惊魂未定的说：“想是喝多了酒，脑子晕晕当当的。不知怎么着了火，把你的花被烧坏了。等年终分红，我给你买一床新被铺。
甄四这时才想起口袋里的喜糖，掏出来，一块块放入菊花嘴里。菊花吃得甜蜜蜜的。
二人相拥上床，钻进被窝里。
忽听到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几个人踢
开门，闯进来。领头的便是苟平。他嘿嘿地奸笑着，把甄四从床上拽下来。“捉奸拿双。甄四你色照包天，竟敢闯入我苟姓家门，欺像我家寡嫂。”然后吩咐几个打手：“把他俩带到队部，让队长处治。”苟平恶狠狼地说。
这苟平是菊花本家堂弟，因为屡次调戏菊
花，都被大骂而逃，又因为甄四当上车把式，阻断了他当车把式的念想，更是恨上加恨。今日终于抓住了机会，逮了个现形。他要报复。让甄四菊花共同出丑，让甄四当不成车把式。
“住手！”菊花大喝一声，朝苟平脸上搧了几个耳光，然后骂道：“苟平，你个挨千刀的。想占我的便宜，就是你流尽坏水也白搭。甄四是我请来的，与你何干？去见队长，好吧，走遍天下我也不怕！”两人手拉手，随苟平去见队长。
苟平向队长报告了捉奸的情由。
队长向菊花：“你怎么说？
菊花说：“我们自愿的。”
队长说:"苟平,你这不是闲吃萝卜淡操心吗？人家俩人是拥好，自由恋爱，你管得可吗?”
苟平本想借此让甄四和菊花出丑。不料却被队长骂了一顿，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地逃避了！
二年下来，甄四所饲养的骡马長得肥大体壮、身上流油毛色象绸缎一般。他把三匹母马、二头草驴带到种马场交配，不久就生下三匹马驹，二头小骡驹，长得极为标致。直把队长喜得合不拢嘴。他逢人就夸:“我果然没把甄四看错，他不但马车驾得在行,，而喂马养驴也
有一把刷子，真是好样的。”
年终分红，甄四样了三千多工分，分到一百多元，队长又奖励他二十元。心里离兴，便到供错社买了一条合欢裤子，一条鸳鹭锻子被。一双女式皮鞋，一条红头巾。晚上送到了菊花家里。
甄四把头巾围在菊花头上，左看看，右瞧瞧，像是变了个样似的。只見菊花脸庞被映得烂漫好看，就像一朵盛开的菊花。美如天仙。甄四把她搂在怀里，深情地说:"菊花，我爱你！”菊花含情脉脉地说:"我也爱你。"
甄四:“现在不穷了，我分到钱了”接着欲言又止，沉默半天才说:“菊花，咱们结婚吧！”
菊花有些惊异,说:“四哥，真的假的，你要和我结婚？”
“是的，”甄四说：“我要和你拜天地，一锅抹勺子！”
菊花沉吟半响：“这事不成。"
"为什么？”甄四疑感不解。
菊花说:“四哥，我只求和的相好，我不怕别人嚼舌根！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知足了！考虑再三我不能与你结婚。”甄四急了:“菊花，难道你不是真心待我，难道你嫌弃我是个地主羔子，结婚会辱没你吗？”“不、不，你误解我了。”菊花说:"我覚得,结婚一件大事。结婚了，就要生孩子，生了孩子该怎么办？”
“我俩把他养大啊。”
“养大以后咋办。”菊花痛苦地说:“生出的孩子,祖祖辈辈，都是地主羔子，被人瞧不起，没有前途。今后既不能入团入党，不能分派好工作，更不能上大学、参军。我俩不但不会给他们幸福，却是给孩子造罪。”
甄四顿时搭拉下脑袋，半天无言以对。菊花歉疚地说:“对不起，亲爱的。”她把甄四抱在怀里，两人哭成泪人儿！
一天，甄四驾着马车去贾汪拉水泥，回来时，经过夏桥铁道路口。一声火車长鸣，把马吓惊了，撩起蹶子直往铁道上奔驰。甄四立刻刹了死阐，但马車习惯怡仍此前行。危机关头甄四奔向马前，死死地捉住马头，那马车原地转了半圈，车轮子砸在脚上。马保住了，而左脚却严重骨折。
菊花痛心万分，在医院伺候甄四二个多月。从此落下戏疾，走路一瘸一拐的！
甄四再也不能赶马车了！
斗转星移，两年后，忽听到国家政策有变，取消了成分论。这晚菊花与甄四商量：“四哥。我俩结婚吧。”
甄四愧疚地说:“结婚了，我的身体，怎能养你，怎么养家。”
“放心吧！”菊花坚定地说:"我养你，生下孩子我俩共周抚养。孩子长大了，让他们养咱们。”
甄四激动地哭了，接着破涕为笑，深情地说:“亲爱的,一切听你安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