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史铁生散文选集：美文欣赏张季润散文铁甲木

人气：407 ℃/2023-12-21 04:24:56

散文《铁甲木》

文/张季润

我是山里人，喜欢大山，更喜欢在草木凋零，山川寂寥的季节去看碧绿簇拥的铁甲木（山里人把铁甲木树简称铁甲木）。

铁甲木又名铁匠木，木硬如铁棍，叶的边缘呈锯刺状，学名叫：刺叶高山栎。据说从明代开始它一直是枪棒的重要材料，尤其是枪杆的首选。

秦岭铁甲木分为两种，都是上乘的枪杆木材。一种表皮为红色，木质坚硬无比，不失弹性，在枪杆相缠中能迅速磕开敌枪，绝对是硬杆中的王者。另一种表皮为白色，中心呈暗红或黑色。它的韧性很强，可以弯成弓型。密度却又和红铁甲木一样，它绝对是软枪派系的最佳枪材。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古今枪杆硬，江山就硬。

绵延1300公里的秦岭是中国南方和北方的分界线，是世界上生物多样性的代表地区之一。植物丰富多样，适合作枪棒、鞭杆的材质不少，其中最负盛名的就是被誉为“秦岭三绝”的铁甲木、龙柏木、（蔷薇科灌木）和金刚木。

我从小就和铁甲木结缘。记得一次有人送我一只铁甲木木猴（陀螺，当地叫木猴儿），像漏斗，上圆下尖的木锥体，在尖头上镶嵌有一颗小钢珠，圆平顶锥体上画着几种不同颜色的圈，用二尺竹杆绑上一根皮条，皮条缠住木猴儿放倒地上，甩拉皮条发猴，木猴儿在地上快速的旋转起来，用皮条“啪啪”地抽打，引来好多小伙伴围观，既威风又出彩。我高兴的晚上睡觉都拿着木猴儿不放手。

青年时期我学了木匠手艺，铁甲木刨子又是我的最爱，那时木工能用上铁甲木料作刨子是既奢侈又有面子，我的长刨子、短刨子、斧把、钉锤把、凿子把、锯把、锯梁都是铁甲木，同行都很眼馋和嫉妒。铁甲木让我端上了硬饭碗“上炕不离酒盅盅，纸烟不抽零根根，方盘圆碗炕上坐，不掏粮票吃白馍”。匠人手艺为我中年时期走南闯北做钢木家具，揽人生第二桶金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无庸讳言“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那个年代盖房子要用木料，生活做饭要烧硬柴。木料浅山砍光了就到深山伐木。柴禾近处割没了，拉上架子车往远处走。割柴人成群结队到青石崖、秦岭坡。黄栌(栨)，铁甲木被洗劫一空。秋季满山的黄栌红叶很难看到，冬季要看铁甲木成片的绿简直是一种奢望。靠山近的人用的镰把、斧把、镢把、扛子、农器家具、牛隔头、踏墙锤把、踏胡基模子、拍板、洗衣木棒锤、背架、袢笼圈等都是铁甲木。九十年代餐饮火锅风行，2000年烤鱼、烤肉火爆，铁甲木炭又是紧俏货，很受欢迎，价格也高。那时虽说是经济发展的夏天，但对秦岭山好像就是寒冬腊月。城里人说山里是“光秃、荒凉、穷山恶水”。

“一场春风过，万山草木新”“不行春风难得秋雨”这话不只是气候上的规律，也是生活中的一条哲理“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这场浩荡的春风从北京而来向神州大地扩散，吹绿了陈仓大地，唤醒了秦岭山。年已花甲的我看铁甲木绿的愿望像火一样又燃烧起来。

壬寅年早春二月的一天，看样子天气不错。我和几位朋友相约进秦岭山看铁甲木绿景，我们乘车沿公路过九弯十八拐来到了青石崖。山上铁甲木林就像一块块无瑕的翡翠镶嵌在雄伟的秦岭群峰之中，古典婉约之余透露着祥瑞和时尚气息，苍葱郁郁中带着寒露滋润的翠，大自然的美真是无与伦比。仰望凝视让我茅塞顿开，仰望高山，能领略山的巍峨；仰望天空，能感知天的高远；仰望星空，能洞悉宇宙的浩瀚。仰望能开阔视野，提高认知，提升高度。

人常说：“二八月天气就像少女的心说变就变”。刚刚还是喜笑颜开，突然间阴云密布，寒风夹带着凄厉的哨音猛力地冲击着山谷。公路边石崖上那一簇簇、簇拥而长的铁甲木在树窝窝抱团取暖，瞬间被风蹂躏的“哗哗”过来，又“呼呼”过去，更像是大自然在揉面团，揉来揉去，发威要把人和植物摆弄成怪模怪样。可谓是：人在风中打趔趄，树在风中倒浪浪，形态各异。

（网摘侵删）

城里来的小月和大春想必是年轻，初次认识大山，竟嘻嘻哈哈在公路上跑来跑去溜弯，又像是在追逐春风打情骂俏，既新奇又有趣。风停了，大家七嘴八舌在铁甲木树丛旁议论起来，这个说：“铁甲木弯瘤且疤不光堂。”那个说：“铁甲木名不符实，被风吹的倒来倒去，哪有铁的样子！”“铁甲木是枝柔杆硬铁石心肠。”一个声音从背后丛林中钻了出来。说话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山里老人，他从双肩上卸下有“神农护林”字样的帆布军用背袋，从容的放在岩石上，拿出了水壶喝了一口，慢条斯理地说：“年轻人可不要小看铁甲木，它和沙漠胡杨可以相媲美，是我们北方的千年不倒、千年不死、千年不朽树。它是山里人的精神图腾，又是秦岭山里的镇山神木。铁甲木节疤疙瘩是被风啃的。”大春笑着说：“老爷爷，你真逗，风还能啃树？我不信！”老人说：“小伙子，你可别不信，山里有东沟风、西沟风、崖台风、溜套风、夹槽风等聚到一起，心齐力猛，又有耐心，夹沙裹石，揉来搓去，加啃带磨，别说是树木，就算是铁山、钢山，时间长了也会让它啃磨得变了样！”